乔怡也息着，无言可对。

“你在想什么？”过一会，他换了副声调问。

“行了，行了，行了吧…”

“得，又来了！”他恨得一跺脚，忽然转向乔怡“来，你听着：我你！…”乔怡刚想说什么，又被他堵回去：“我你！…”他再次抢在乔怡开前：“我你！…假如你还听不明白，我就这么一直喊下去！”他着气。

“是的，我一也不愿意听。”乔怡忧郁地揪下一片片冬青树叶，撕碎，扬风里。

乔怡苦笑：“好象这一晚上你都在说服我。杨燹，我并没敢对你抱什么希望，你不用说服我…我会很快走的，不再来麻烦你。”

黄小嫚住白山医院，乔怡到对于这个小可怜，自己也有不可饶恕的地方，她为自己曾嫌弃她而地忏悔过…

她怕看他。在这个时候，他善于津津有味地把一切剖开，让你看那血淋淋的要害位。他在这解剖中，尤其不放过自己。他有解剖癖，有残酷的解剖神。但乔怡不得不承认他的话震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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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脑得很…”的确，刚才一刹那她前浮现黄小嫚刚参军时的样——穿一大的军装，打两的短辫，又好奇又怯生生地站在新兵的队列里。

“你不愿意听我讲起她…”这是杨燹沙哑的嗓音。

“看到后果，人们往往希望时间倒回去。人之所以要不断懊悔，总是不能心安理得，就是因为时间不能倒回去…”他说“国家在变，社会在好起来，党承担了那些年的过失，然而时间却埋下这许多残局，它不会倒转回去帮你收拾。”

“杨燹，我在想，可惜时间不会倒回去…”

“两年前，我几次到白山医院去看小嫚，然后渐渐下了决心：我得和她结婚，这对她是唯一有效的一着！人不能只说动情的话来帮助谁，上的慈悲用！得动真格的！”

他不声了。须臾，他拉起她的手，仍象当年那样怯生生的，仿佛怕冒犯了她，在请求她恩准。这手上仍有汗，指尖仍冰凉，抖颤着，似乎他一生的幸福都在此一举——一切都原封不动地重现了，区别在于那是开始，这是结束。他将她的手举到脸颊上。乔怡抬起脸望着他。宽大的军衣在他上显得那样合，正如他曾经说的，他天生来是块当兵的坯。他这样健康，充满力量，每块肌

复杂，长期于压抑状态的神，被突然的过度兴奋所瓦解，或换句话说：一封闭式心理的突然开放所造成的失调。乔怡从她的家推测她的童年，从而得结论：黄小嫚自很小的时候，天就基本死去了。家和社会的歧视使她格渐渐变形，她在不公平中也安然活着。当她习惯了这一切时，生活突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父亲的现，一下就把她失去了二十多年的天之乐加倍还给她；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突变，使她的神从一个度不断向另一个度飞跃。从中越战场回来，她被选报告团，终日披红挂彩各接受人们的景仰！最凑闹的是，她长期没有实现的愿望终于实现，她了团，尽她已到了退团年龄！社会和人们对她的度飞快上升，而她承受不了这负荷，她那“保险丝”太细了，终于断了。

杨燹似乎笑了笑：“因为讲起黄小嫚，就会使每个人联想到自己——在那个时代造就这个姑娘的可悲的历史中，也有我们每个人掺加去的罪恶。用罪恶这个词你到过分吧？不，一也不。虽然我们那时幼稚，虽然我们是在无意中一一地摧残她，但她毕竟是被很多人制造成这副样的。我们曾利用她的胆怯、自卑、躲闪，压迫她，千方百计地损害她的尊严。严格地说，我们，还有许多人，都是那段历史的帮凶！”他恶狠狠地向乔怡拧过脸。

不知又过了多久，杨燹象突然悟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荞，”他轻声“我胡说八半天，你大概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的确不是记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