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小顾只有在杨麦人下人的时候,才是自信的,自如的。老了胖了的小顾,看着如日中天的杨麦,心想可别再来一个女老师。现在的杨麦不仅有名有钱,长到四十多岁,刚长得须是须眉是眉,长一样来。
杨麦的求者各行各业都有。其中一个才二十来岁。杨麦跟她恋不为别的,就为他们大的年龄悬殊。在中年男人那里,悬殊象征成功、荣誉、金钱,也象征魄、魅力、雄荷尔蒙。年轻女人都是苍蝇,多远都能嗅着荣耀、成功、金钱而来。来了这后,又被魄、魅力、雄荷尔蒙黏住。
二十来岁的女孩是个女大学生,她可不像女老师那样弱。她先杨麦,不结果就去百货大楼找到了小顾。她走小顾的科长办公室,看着发焦、衣服绷横折、跟鞋打晃的小顾说:“噢,你就是小顾吧?”气又大方又厚,把原本也不薄的小顾都震住了。
小顾当然知女大学生的存在,但她没有太多声讨过杨麦。因为杨麦一旦对她了亏心事,在家里就老实一些。吵起架来,小顾也多一个杀手锏。小顾自己也有过丑事,这方面和杨麦一样经不起追究。小顾领向办公室外面走,她不想让同事知她小顾不是百分之百的杨麦夫人。
女大学生跟着小顾走到楼下院里,用简单的几句话请小顾让位。
“你说什么?”小顾抬起。睛清亮天真,不谙世事,睫又黑又长,是难得的目。可惜杨麦很久不去看这双睛了。不然他会心颤,像他最初她一样。会想,那里面有多少善良,而善良往往混着蒙昧甚至愚蠢。“你再说一遍。”
女大学生又说一遍,更简洁明了,更厚颜无耻。
小顾甩起掌打过去。女大学生上捂住腮帮。小顾的手已回来。又是一掌。就这样,女大学生和小顾一退一,小顾左右开弓,女大学生嘴里直叫:“唉,怎么动手?…”
小顾打得好快活好和。心里冷笑,这类女秀才都是窝货,就会讲馊语写酸诗,拿不行动来。这位嘴尖厚一柴禾的女学生能有什么用场,上不了床,下不了厨,杨麦怎么找这么个大当给自己上。
一架打完,杨麦跟小顾正式提离婚。
小顾随他去捶顿足,说他和她生活十几年如何痛苦,她只是照样给他饭、洗衣、煎补药。局面就这样拖下去。拖得女大学生跑了,换成了个歌舞团的女笛手。
这两天儿回来对小顾说:“你别拖爸了。你要把他拖死啊?”
小顾傻了。
儿现在十七八了,都是郁悒艺术家的苍白模样。小顾常常奇怪他们没有她的活力,她的健康。
大儿说:“爸要把你们的离婚案提法院了。”
小顾样乖乖的,看一大儿。
小儿说:“爸知你的事。”
小顾顿时垂下,又到那阵丑恶疹一般在脸上发散开来。她想她的儿们一定看得见它,她只得着这层丑恶把垂得低低的。
大儿说:“爸问过蔻蔻、穗她们了。她们扒在楼栏杆上看见好多事。爸刚放来的时候,就去问过她们…”
小儿说:“你拖爸的话,法把你的事公布来,我和哥就完了。”
大儿说:“照顾一下我们名誉,我们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