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瞎话合。
“不用,”小穗飞快地把脸在肩蹭一把。“站一会就会好的。”
“也不晓得穿棉大衣,冻死你!”分队长温地斥。“呼”的一下,小穗一重,已在充满分队长温和雪膏气味的大衣下面了。
“站站就回去,听到莫得?”
小穗说“嗯,听到了。”
不久渝又到院里,端着脚盆,把使劲一泼,说:“这个死女娃,要下霜喽,脑壳不疼也要冻疼了。回去睡觉,熄灯号过一个钟了!”
分队长声音有恼火,一再压都压不住。小穗如果今晚上来什么不测之举,会打她的全盘计划。她的计划是要看到这个小丫的充分表演,同时也要邵冬骏把小姑娘所有情书来。想到自己宏大的计划,渝上去揽住小穗的肩膀:“睡觉去,娃娃咋这么不听话?”
小穗很快随渝回到宿舍。五个同屋都睡熟了,她坐在床沿上听着她们声气的鼻鼾。鼾声带着微妙的气味,微微的酸甜。她麻木地坐着,很久才意识到手里的壶空壳。她正要把它搁下,几片银碎片落在地板上。最后一片,银光闪动地打断了女孩们的鼾声。
我们后来知小穗二十多岁染的失眠症其实正是始于这个夜晚。小穗坐在黑暗里,想着冬骏的多情。黑暗里有年轻的女兵的气味,是微微发咸的,也带酸,被一安全加。浑浊的,温的安全把小穗排斥在外。她隔一会看一下她的夜光闹钟。闹针指在四半上。每天冬骏的闹钟也在同一时间起闹。在他救她之前的许多个昏暗清晨,他和她混在一群练私功的人里,默默相望。时常有十一二个人练私功,加上两个勤奋的提琴手。练功房并不比白天清静,但它成了两人相约的一仪式。在一片耳目下,两副目光就那样打游击;你我退,你驻我扰,你退我追。
外面下起雨来。小穗最下雨。练功的人在下雨天里都会犯懒惰,常常就只有两个提琴手面。一男一女两个琴手总是各占南边和北边的角落,背对世界狂拉音阶和练习曲。雨越下越大,四半终于在喧哗的风雨声中到了。
小穗站起,一下又跌坐回床上。两脚早已冻木,也没剩多少知觉。她动了动,再动了动,慢慢蹬直,站稳了,才开始往门走。她从门后挂钩上取下练功服,发现是同屋另一个女兵的,又搁回去。她心里好生奇怪,在如此心情下还能及时纠正错误。一个女兵嘟哝一句:“小穗你要死啊,这么大的雨还练功。”小穗知她这时说什么都不算数,白天是不会记住的。因此她不理她,哆嗦着把冰凉黏的练功衫往上。
然后,她走雨里。
练功房里只有一个女提琴手,叫申华,小穗三年前参军时,她已有八年军龄。小穗压一会,跑到申华后,去看她弦得颤的手腕上的旧表。
冬骏从来不会这样,把她一个人撂在大雨中的练功房。小穗对着镜竖起一条:同样一个十五岁的小穗,难他突然看了什么瑕疵?难是年龄和军阶的悬殊突然让他恐怖?颓然垂下来“咚”的一声坠落在生白蚁的地板上。申华的弓一震,回白了小穗一。
小穗换下舞鞋,穿过给雨下白了的院。这回什么也拦不住她了。
她手指生疼地敲在冰一般的玻璃上。她叫着他的名字,恍惚中觉自己在佯装,嗓音让谁听都是一派光明正大。窗里面有了响动。她松气,朝黑暗的楼梯张望。这回是乎意料的快,不久听见冬骏趿着靴的脚步近来。楼梯了几辆自行车,被他撞倒又被他及时扶住。然后,她看见了他的影。他一手拎着雨伞,一手鞋跟。了左边的,又去右边。和刚才扶自行车的闪电般动作相比,他现在迟钝无比,充满无奈。
“叫什么叫?”他牙齿磕碰着说。
她觉得噩梦结束了,冬骏还原了他的鲁莽和多情。
离她两步远,他站下来说:“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