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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柳明穿着军装，着军帽，几绺短发，飘在额。长长的瓜脸上，一双顾盼有神的大睛，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柳清泉把照片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摘下镜，满脸带笑地对妻说：“这不是明儿回来了么？小曹带回这信跟像片多不容易呀！要叫鬼查来还不丧了命！我说，老婆，你知足了吧，咱们应当谢谢小曹才对。”说着，柳老先生用他瘦骨嶙嶙的手一把握住鸿远的手“小曹，谢谢你，我们全家谢谢你啦！”柳明妈着泪盯着捧在手上的照片。她抬起望望老，又望望鸿远，还是唠叨：“像片不是真人！你还得把真人给我找回来！”“伯父，您在沦亡的北平已经生活三个月了，有什么想？度日很不容易吧？”为了转移目标，鸿远不理柳明妈，却和柳父说起来。

女儿明手书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三日柳清泉用沙哑的声音读着女儿的信，读到后来，声音哽咽，有些读不下去了。好容易把信读完了，柳明妈一把把信抢在手里，好像它就是女儿，抱在怀里。这时，柳明的弟弟——十五岁的柳放跑屋里来，一把从妈妈怀里抢过的信，在昏暗的电灯光下也读了起来。一边读一边又笑又哭。

一听鸿远问这个，柳清泉跌坐在一把旧太师椅上，举着镜在空中晃了几晃，然后长叹一声：“岁月蹉跎，徒增慨！亡国之恨，哪得不悲！可是，一介书生，手无缚之力——苟且偷生吧！我现时是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想了…”看老先生连连摇的绝望神，鸿远用同情的目光望望他，又望望他边的柳放。

鸿远坐在小凳上，把一切都看在里，心不禁涌上一调怅的思绪——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满脸皱纹、发白的妈妈。十年了，自从十二岁逃离故乡，因为怕地主报复，也因为总是忙忙碌碌，他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再也没有见过妈妈和弟弟。通过几封信，也都是托亲戚代转的。现在，妈妈还活在世上么？弟弟们也该长大成人了…想到这儿，他觉得里有泪在浮动，赶快扭过去，把一腔思亲的情绪压住，才转脸对两位老人笑：“您们二位该放心了吧，柳明的一切都很好，苗虹她们也都很好。打败了日本，胜利了，她们都会回来的…”他说着，不自主地想起柳明来——在信里，字里行间，她多么信任自己，关心自己，生怕自己挨她父母的埋怨…

是为国为民的事，可千万千万不要恼他呵！

“呵，还有像片呀！”一家人几乎同时伸手来抢照片。

“哎呀！那要等到哪一天呀？”柳明妈打断鸿远的话，急得拍打着掌“曹先生，您怎么能回北平来的呀？怎么，我那丫就不许她回来呀？这么大个闺女了，离开爹妈，在外胡转悠，叫我跟她老爹怎么放心得下呀！”说着，老太太起来，双手叉腰，把睛一瞪，冲着鸿远喊“不行，你得赶把我那闺女叫回来！”鸿远没有想到柳明妈会摆这副架势，不禁有些气恼。但也只好耐心地思想工作，瞧着柳明妈笑：“伯母，您想念柳明的心思我知。现在，让我变个法儿把她给您找来好吧！”说着，笑着，鸿远从内衣袋里掏用纸片装着的柳明的照片——这张照片他一直贴放着，而没有放在信封里面。一隐秘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使他愿意这照片多在上停留一些时候，有空时，还禁不住偷偷拿来看上一会儿…

临书依依，不尽言。愿亲的爸爸妈妈健康长寿。并问我亲的弟弟小放安好。

“伯父，您还是这么悲观呵！柳明的行动和她的信，应当给您一儿鼓舞，增加您一儿信心才好。历史上那些忠君国之士，他们不论在什么困难环境下，也从不悲观、不气。我记得陆放翁在他八十多岁临死的时候，还叮嘱他的儿孙：懲跏Ρ倍ㄖ眨壹牢尥婺宋虙…”柳清泉把镜举在手中，瞪目望着鸿远，愣怔了一阵，发了嘶哑的声音：“你说得对！对呀！可是，弱，古来定理。所以我没有信心——没有胜利的信心…”鸿远有儿失望。他望着老儿，他、他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