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
我和林莉的结识其实还是因为王晓峰,当时我在工业技术学院念一年级,工学院是网罗所有考不上好大学的破落生的地方,我想我这一辈都没什么指望了,我整天都无所事事,唯一的就是听电台。
尽我和很多东西都格格不,但我地跟随着,我所知的时尚、娱乐和阅读,它们都来自于电台的广播。我直到现在仍然听电台,而且认为听电台仍然非常重要,比如现在的卖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质情人》,比如在一八九六年就有过的一个词汇,有闲阶段,现在它又被重新启用了。所有的一切,它们都来自于电台。
我在午休时间收听了一档名字叫“调剂市场”的节目。调剂市场开播前的一周,他们在广播电视报上大作广告:现代人生活在提,现代人要求每天都有新鲜,现代人要求把他们的破烂扔掉,那么,请拨电话到调剂市场来吧,告诉我们,您所需要的,或者您不再需要的,我们会给您的供需一个满意的答复。大意如此。也许更夸张,或者更麻些,我已经不记得了。调剂市场早就跨了它的职权范围,变成了一个什么都要一脚的老太婆,线电话仍然源源不断。我乐于猜测他们的份。
我要售一台黑白电视机,能好,图像清晰,转让价格在百元之内。
我要转让一副隐形镜。
店面房招租,闹市,建筑面积八十平米,请打手提电话1396111111,面谈。
要一名保姆,女,四十岁左右,包吃住,工资面谈…
十二钟,有一个声音打电话去,他说:“我想要一台老式的唱机。”
正好我有那台唱机,那是我爸妈结婚多年的珍藏,当年他们一定把它当宝贝那样重视,但现在它在某一张床底下积灰尘,我早就看它不顺了,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终于可以把那台破烂理掉了。
我打电话给电台,电台很快就把他的电话转过来了。他告诉我他叫王晓峰,然后急切地说:“我能不能上见到您的唱机。”我理解他的急切,但我沉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我们可以另约个时间,隆重一些,即使我要请我爸妈的旧唱机,那也需要隆重。
王晓峰如期登门,还带来了一个年轻女,时髦并且丽,她就是林莉。我认为林莉是王晓峰的女朋友,虽然王晓峰一直申辩说那个时候他们只是认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我把唱机陈列来,王晓峰很激动:“就是这,就是这。”林莉显得冷静些。“没什么病吧。”林莉说。我微笑着摇:“没有,一切都很好,我爸妈把它保养得非常好。”
“那你开个价吧。”林莉说。王晓峰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我们俩。“你看着给吧。”我对王晓峰说,但王晓峰好象受了惊吓,并且觉得讨论到钱是很丢脸的事情,于是王晓峰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只看林莉的脸,林莉的脸很凝重,当时我和林莉并不认识,所以我并不需要奇怪林莉的脸为什么凝重。
“一百元。”林莉说,很决的样。好吧,我说,其实我并不在乎钱,我只是想把唱机尽早理掉,就这样。
王晓峰开始放松,吁了气,林莉帮助他把那只风尘仆仆的唱机绑到自行车后架上面。我没有请他们喝茶,因为我们不熟悉,很可能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两大箱的旧唱片。塑料唱片,只有三颜,红和绿,模糊的橙黄。我想我应该把唱片奉送给他们,反正没有了唱机,也不再需要唱片了。于是我又找了唱片箱,打开箱我才发现原来我爸妈还收藏了很多胶木唱片,它们质地厚实,黑酽。我有后悔。林莉便劝说我:“反正唱机也不在了,胶木唱片又有什么用呢?”我想想,一咬牙就都给了林莉。
“王晓峰喜任何老式和旧式的东西。”林莉说。
“我还有一只老式的英文打字机,你们要吗?”在他们门的时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