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这么一说,年轻人摆一副绝对不可受醉酒女人嘲笑的架式,有力地挥着手臂,断然背过脸,又去看电视里无聊的育节目了,还一边低声向少女打听双方的得分,在我们争论时,她的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电视机。我和妻不得不沉默下来,返回到各自的酒饮料中去了。
我后退了一下,为自己倒了些啤酒,为妻倒了些威士忌,她看上去已重又燃起久违了几个月的好奇心。我们在不饮酒者于优势的地位上,像一对为行拚死抵抗而团结起来的嗜酒者,一边攥着各自的饮料,一边应付着年轻人伸到我们面前的乎乎的粉红手掌。那短小的手掌使我们很快看年轻人离开农村的时间并不很久。
“啊!啊!”桃大叫着,笔直地从床
“你们的阿鹰肯定是对的。我今天一次见弟弟,知他是那么正直的青年,这真让人兴。”
飞机继续晚,让人觉得会没完没了地晚下去。时已夜半,弟弟的飞机也还是没有到。透过一直落着的百叶窗的隙看到的机场,仿佛是在覆盖着大都市的浑浊黑暗的岩石上挖的青和橙黄的微明的空,黑夜降临到了空外围,可它却悬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我们疲惫不堪,关掉了房间里的照明灯。让弟弟的朋友们守到最后一个节目的电视虽已不再显示任何图象,但还在继续徒劳地闪现着光线细弱的条纹,所以它便成了我们屋里的光源。电视发嗡嗡的蜂振翅似的声音,我还怀疑那是不是我自己脑袋里的鸣叫声。妻背朝跑,摆一副拒绝破门而的来访者的架式,执著地一啜着威士忌。不可思议的是,妻内仿佛有个测量醉酒度的仪,凭着觉,她醉到一定程度时就像鱼儿在各自不同的层栖息和活动一样,绝不会再醉下去,也很难从中清醒过来。妻曾自我剖析说她这起着自动醉酒安全装置作用的觉是从曾经酒中毒的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在稳定的醉酒层的妻,一达到某个确定的界限,就决意睡下并上睡熟。妻不曾宿醉不醒,她只有靠再次寻找回到令人留恋的醉酒状态上去的契机来开始第二天的生活。我多次对妻说:“你能用自己的意志调节、维持醉酒度,起码在这一上你不同于一般的酒中毒者。大概过几周你这突发的酒瘾就过劲了。你把突发的酒瘾和你母亲扯在一起,还借说是遗传,这可不好。”可是妻却不买我的帐,还多次回敬我说:
我没有特别的决心要说服年轻人,只是试图反击一下他的反驳,结束争议:“你不来威士忌或是啤酒?”
“我不喝!”年轻人说。语气中的厌恶骨得让人不敢相信,为表示拒绝,他还特意伸了一只胳膊“阿鹰说过,喝酒的人受到攻击就无法还击了。他说喝酒的人和不喝酒的人打起来的话,即使是腕力、技术都相当,也一定是不喝酒的人赢!”
大死猫样的东西。
“听说在朝鲜民间故事里,要是哪个女人睛红得李似的,那她就是吃了人的女妖。”
妻醉后呼的酒气弥漫在房间里。我喝的那啤酒已经醒过劲来了,所以我的嗅觉可以在妻每次呼时,都能像到脉搏一样清晰地觉得到。气太了,我们只好打开双层窗的一角来透透空气。迟到的气式飞机那尖厉的啸音,挤过那条狭窄的隙,旋风般了来。我慌忙睁大那只因疲劳而变得迟钝的孤军奋战的独,搜寻应该到港了的飞机。可是我看到的却只有正要隐没到灰黑夜去的两平行光。如此惊动了我的声响原来是要起飞的气式引擎的声音。这倒是搞明白了,可我还是又上了一当。只是,气式飞机的起飞已不很频繁,整个机场给人一半痪的觉。这被照得一览无余、无可逃、巍然不动的夜,这在青与黄橙的混沌中,如鱼安详静止的机群。我们在屋里继续耐心地等待迟到的飞机。弟弟的“亲兵们”另当别论,可对于我和妻来说,弟弟此番归来本该是不任何积极意义的,然而由于现在弟弟即将带回一个重要动机,它会动我们全迎人员的一些本质上的东西,我们才全都在屋里一味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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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无数的怯懦和厌恶的驱赶,妻潜醉乡。可她很清楚,自己如同一只负了伤的潜中的鸭,一浮面就立即会飞来零散的猎枪小弹,即便在醉之时,也不能从怯懦和厌恶中完全解脱来。妻一醉,两就会莫名其妙的充血,她对此很是介意,并把它归咎于我们不幸的孩生时的那次事故,烦恼极了。她曾对我说:
“阿鹰倒是希望一个以暴力活动为常态的暴的人,可是即便偶尔取得成功,也还是给人以一个有意去充当暴人的印象。这和勇敢不是一回事,不是吗?”
“喝多了的时候,我是能用自己的意志来调整,可就凭这,我也是个酒中毒者啊。我妈也是一样。醉到一定程度,我就不喝了,可这不是因为我要自己抵住诱惑不再醉下去,而是因为,醉到那程度觉很舒服,从那里游离来会令我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