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仁,要是你儿在家,我想叫他们到山脚去一趟。炉没油了!”
“那群孩把村里每家每都叫遍了!三郎先生!尤其是那些没从超级市场拿回东西的人家,他们肯定要叫到,都倾巢动了!”阿仁说。她那双让挤得更细的小睛咄咄人,铺满厚脂肪的肤上慢慢起涟漪,努力想挤一丝微笑来。阿仁从平日里痛苦的息中游离来,重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充满好奇的闲话大王。“我们家呀,孩早早儿就都到山脚去了,可我丈夫还没呢,有两个小伙就到门来喊‘都去超级市场啰!’听我儿中间回来讲,要有不上超级市场去拿东西的人家,他们可有的喊呢!你是有钱还是有势呢,这群孩两个人一组,来回地喊:‘都去超级市场啰!’你瞧,听说村长的儿媳妇,邮政局长的老婆,也全给哄到超级市场拿了东西呢。校长的闺女哭啊哭的,生生把一大箱没用的洗衣皂搬到家去了!”阿仁说完突然像了一似的,把嘴闭起来,从鼻孔里发一阵乎乎的声音。接着,她那满月一般的胖脸上泛起了红,我知她这是在笑了“这真叫平等啊,三郎先生!村里的所有人都平等地可羞可耻的事,这有多好!”“没有人同情超级市场的天皇吗?阿仁?”我问。从这个病态胖的妇人用“可羞可耻”一词布下的陷阱中,我到一不甚分明的危险。可是我姑且避开这个话题,向她询问与这带有硝烟气味的闲话不甚相的事情。
我的睛总算适应过来,看得见屋里微暗的角落了。只见阿仁坐在座椅上,在她手能够得着的地方,堆满了各廉价罐瓶。它们侍立在她旁,犹如阿仁与无法克服的饥饿作战时足以信赖的援兵。这些正是阿仁的“羞耻”这些端庄肃穆、令人咋地现本相的小“羞耻”团伙。见我不言声地打量那一排罐瓶,阿仁索恬然不惊地从耸的双膝中间取
“村里的所有人都平等地可羞可耻的事,这有多好!”阿仁顽固地低着,重复说。我终于清了她所谓“可羞可耻”一词的独特义。
“我儿呀,他们一大早就到山脚去了。三郎先生!”阿仁像一艘从海雾里冒来的,那硕大的躯慢慢分明了起来。她的话显得奇和气。圆鼓鼓的脸上两颗发亮磁石般的睛正直直地盯着我这边。正如她的声音所显示的那样,阿仁在那张将鞍倒置而成的坐椅上面振作起来。“鹰四手下的那帮孩来叫的,连我家金木也到山脚去了!”
“阿鹰他们来叫了?金木先生是老实人,怎么连他也卷去了?”我带着几分保留,愤愤地表示对阿仁丈夫的同情,我的保留也真是得其所哉。而阿仁却并不希望我对她的丈夫表示什么同情。
“那也是因为在那之前,S兄的同伙杀了朝鲜人,人家报仇嘛,阿仁。这你不是知吗?”
“阿仁,朝鲜人可是从来没有单方面地加害洼地的人们啊。战后的这些纷争,双方都有责任。这些你也是知的,可怎么还这么说呢?”听了我的责问,阿仁黯然地将自己的大脑袋低垂下来,如同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对我的话不再理睬。我只看得见她海象般的脖颈随着剧烈的息一起一伏。我带着无法排遣的愤懑长叹一声“闹起这样愚蠢的,最后遭到恶报的还不是山脚的人么,阿仁。超级市场的天皇本不会因为他的一家连锁店被抢受到什么打击,山脚的大多数人却要因为抢来了战利品痛苦地内疚下去。连知好多的大人们都叫阿鹰这个外来煽动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黑暗的鸟儿一样,目光惊慌彷徨,一边寻找阿仁——倒不如说寻找她的丈夫,一边忙不迭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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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兄叫朝鲜人杀了!”阿仁立刻对我充满了戒心,惊诧地说。
“同情那个朝鲜人!?”阿仁立刻愤愤地把我了回去。直到昨天以前,她还同山脚下多数人一样,一边痛斥超级市场给山脚带来的惨状,一边缄不提那显赫的超级市场东家竟是一个朝鲜人。可现在,她竟冲调地“朝鲜人”这个词儿来。抢劫超级市场仿佛给山脚居民与超级市场的天皇之间的势力关系一下来了个颠倒,如今阿仁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宣布,那个用经济手段征服了山脚的男人不过是个朝鲜人。
“阿仁,朝鲜人当初也不是自己愿意来山脚的呀。他们是被他们的国家行带来的隶劳工。据我所知,山脚的人可没受过他们主动的坑害。战争结束以后,即便是在朝鲜人集结地的土地问题上,不也没给山脚哪个人造成直接损害吗?嘛要歪曲自己记忆呢?”
“反正朝鲜人一洼地,就没过好事!大家都这么说!把那帮朝鲜人全杀尽才好呢!”阿仁蛮横无理地竭力争辩。一时间她里充满怨恨,暗淡无光。
“自打朝鲜人到这洼地来,山脚的人就没有过好日!仗一打完,朝鲜人就从这山脚占地捞钱,一个个全抖起来了!我们不过是把他们抢定的东西拿回来一儿,他有什么可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