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运转失灵,可我们这些外行怎么能看来究竟从哪里开始崩溃?可是突然之间,愤怒的农民们袭击超级市场了!要是接下来有几万家超级市场一个一个遭到袭击,这不等于是日本衰弱荒废的经济的问题的焦被放大了一样嘛!这有趣吧,阿!”
“不过,山脚下对超级市场的袭击,并没有引起全国的连锁反应啊,不消两三天,平息了,山脚的人们还不是重新落个穷困潦倒!”善良的书生住持那亢奋激动的情绪刺激了我,我便带着几近悲哀的沮丧反驳他。“我本无意预这次,可是我很清楚,阿鹰本不是那策划有关时代发展程大事的人!我只希望动以后,阿鹰不至于太凄惨孤立才好。但是,我是空怀这样的希望,看来这一次,阿鹰肯定就会走投无路在劫难逃了!他让山脚的所有人都分担了一份‘耻辱’,所以他尽后悔,但再也不能赖掉他当学运领袖的责任了吧?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把阿鹰引到了这步田地,可却想不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我只是觉得,在阿鹰的心里有一条无法弥补的裂痕,因此我对他的所作所为绝不妄加涉。可是,到底怎么产生了这一条裂痕,我却一直并不清楚。至少和阿鹰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们的白痴妹妹——哦,这你也知——突然自杀以前,好像弟弟的心里还没有那条裂痕呢…”
我疲惫不堪,甚至觉得自己也参加了一整天暴动似的。同时,我也到一无限的悲哀,便闭不言了。年轻的住持倒是默默地听着我的讲话,可我分明发现,在他沉静善良面孔的肤下面,隐藏着的是貌似善良,实则冷漠如铠甲般的面孔。不怎么说,他妻跑掉以后,他竟然还能在众铄金的山脚泰然之,足见这男人的意志何其。他本不会赞同我的观,只是见我忧心如焚,便生怜悯,才默然不语的。我忽然想到,我仅仅担心自己兄弟个人的命运,而住持却不能不考虑山脚青年们共同的命运。石路上络绎不绝的男女老少依旧纷纷和气地向住持和我微笑致意,我们沐浴在其中则如同彼此全然理解了一样,并肩沉默地走过去。来到村公所前面的广场时,住持不同我别,却这样说:
“山脚的青年们过去总是只盯着前无聊的琐事,闹得走投无路,无所适从。可是今天,他们要凭自己的力量战胜更大的困难,要用自己的意志创造无法收拾的事态,他们毅然将这一切担在自己肩上,这多令人兴啊,真是太令人兴了!阿,要是你曾祖父的弟弟还活着,我想他也会像阿鹰那样的!”
石板路上的积雪一度被光晒得半消了,现在又重新结冰,走上去越发危险。我耽心着我的心脏,急急地着气低踏上石板路。这时,绛红重的光影笼罩了我的周围。自从降雪以来,这光影已经从山脚一带全然消失,而今,它又重新返回。风散了薄云,晚霞又现在天空。这久未现的光影,使冰压雪封的木丛仿佛重又缀在地面上。我在木丛间赶路,一阵似一阵的冷风得我周颤抖。在超级市场办公室火炉的气中微微发汗的肤现在已开始向寒风低。我完全晓得,笼罩在我边的绛红光影会在我骨悚然的脸上刻下怎样的表情。我即使用双手也无法除去凝固在那上面的东西,只好像一辆误的北方列车那样,机械地向上爬行。一时间,一大的徒劳攫住了我:我永远也走不到仓房中去了。然而抬起来,我看见仓房正在白雪皑皑的黑暗斜坡前面,赫然如同披着红的一块沥青块儿。在上房的门前,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小群妇女。她们俨然一致脱却了从超级市场,又一度遍整个山脚的鲜艳服装,恢复了旧日洼地的风俗。她们清一穿上了暗蓝条纹的田间工作服,除了脸以外,从到指尖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一步到前,她们便像一群鸭一样一齐回转过,冷漠郁地看着我,可上又转脸朝向站在土间的我的妻,开始异同声地倾诉起来。原来是她们这些“乡下”妇女在请求扔掉第一天抢劫时鹰四所拍照片的底片。抢劫以后回到家,她们一跟丈夫或公公说起鹰四拍照的事,便立刻被令来这儿要求将底片丢掉。她们大概是参加暴动后第一批开始后悔的人。
紫的夕刹那之间便消失得净净。
“这全是阿鹰决定的呀。我没法让阿鹰改变主意。我本没有力量影响阿鹰的想法。阿鹰一向都是自己决定他要些什么。”妻用一不带抑扬的声调,似乎有些厌烦但却又是耐心地一遍遍重复着。
那一直像谷底地下一样不断翻涌上来的诵经舞乐突然停止了。于是,一尖厉的失落,同砖红的晚霞一起埋到了漆黑森林里的洼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