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再一次冒险。现在你的这些卑鄙的坦白也是一样,如果我说,不啊,你讲的绝对不是真事,绝对不是一旦开就得被人杀、自杀,或是变成个疯狂的反人类的怪这样的真事,如果我这样保护你,你不就立刻又得救了?就算是无意识的罢,然而你这样向着我喋喋不休,难不是期待我把过去的那些经历连带着现在的你一同接受下来,让你撕裂的状态一举得到解脱?比如说,明天早晨,站在山脚下别人的面前,难你还有勇气把妹妹的事重新坦白一次吗?这正是需要一危险的勇气,然而,你没有吧。纵然在意识里面你不会承认,但是你还是预测,你总会顺利地逃过私刑的。审判一旦开始,你就会带着一连自己都能骗得过的诚意,大叫一声:判我死刑罢!而实际上,你不过是在单人牢房里安安稳稳地过日,直到科学的鉴定确认,该案仅仅属于事故以后的尸损毁。你说什么,在你死后取走你的睛罢,别装一副相信自己死到临的样罢,别再哄骗我了。我其实是个连死人睛都要的人。别来嘲笑这样的残疾人!”
在黑暗中,鹰四分明是很艰难地抬起了上,把猎枪立在膝上,手搭板机,将枪转向我这边来。那时候,我一直到,怕要叫弟弟开枪打死了,可占据我心灵的并不是弟弟突然间滥施暴的罪犯形象,而是对他一再到危险的网罗里面预备生路、苟延残的法产生的一切的蔑视。我全然没有畏缩。见到那支枪和弟弟小小的黑脑袋在狂烈的呼下面晃个不停,我丝毫不觉得恐惧。
“阿,你嘛这样恨我?嘛总是对我这样憎恶?”鹰四一边想要透过黑暗,急不可耐地窥见我的表情,一边地叹息般诘问:“阿,你别是在知了我对妹妹和你妻的事以前便憎恶我了罢?”
“憎恶?这不是个我如何觉的问题,阿鹰。我只想谈一个客观的判断。像你这喜一辈屈从于戏剧幻象的人,要是不发起疯来,那危险的张情绪是不能持久的。想一想大哥,在战场上或许他真是一个暴徒,可他一旦活着复员回家,却立刻把这些忘得净净,轻松愉快地在日常生活里恢复了沉稳的本。否则,大战结束以后,暴力罪犯会在世界上泛滥成灾的。曾祖父的弟弟,你最信得过他罢,他领导暴动,大肆杀伐,可最后,他的同志们横遭屠戮,他只越过森林,亡在外。你一定以为在这以后,他会投于新的危险环境,继续横暴不仁,以使他自己这个暴徒正当化?可是你错了。我读过他写的信。他已经不再一个暴徒,甚至在思想上也已经不再立志去领导暴动。他也没过什么自我惩罚的事。他只是忘却了暴动的经验,在平凡的市民生活中度过了晚年。为了让心的侄免除兵役,他用尽了纤细的心思,努力没有奏效,侄被迫去威海卫打仗,生死未卜,他又痛苦地牵挂劳神。这位[[过去的]]暴动领袖,已经安然地死在了塌塌米上。其实,他也成不了什么‘亡灵’,只是像羊一样悄然死掉罢了。阿鹰,明天一早,你也别等什么私刑死了,去到山脚治一治手指的伤,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判个缓刑或者三年左右的徒刑,而后,就个纯粹的正常生活者,回到社会里来罢。除此之外的一切幻想,最终都是毫无意义的。你并不完全相信它。你已经不是让这英雄主义的幻想搅得血沸腾的年龄了,阿鹰。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在黑暗当中独自站起,用脚试着踏板的位置,慢慢走下台阶。鹰四在后重又满怀抑郁地喊叫起来,我觉得这一次恐怕他真要打死我了。然而,我还是不曾觉到别人的暴力带给我的恐惧,只是到心中厌恶的灼和遍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
“阿,你嘛这样恨我?嘛总是对我这样憎恶?我们可是所家仅存的两个兄弟呀!”
在上房里,妻正像朝鲜传说中的那吃人女妖一样两充血,茫然地呆视前方,只顾喝威士忌。拉门打开着,星男趴在桃的边沉沉睡着,活像一只累死的狗。我坐妻的视野里,从她两膝中间抓起酒瓶,下去一并开始大咳起来。然而,妻却毫不注意我的存在,径自在酣醉的汹涌波涛上面飘。我发现,妻那漆黑充血的里泪如泉涌,一直到枯的面颊上去。不一会儿,仓房里传了一声枪响,那砰然的回声直飞到夤夜的林中间。我光着脚跑到前院,这时,第二声枪声又响了起来。隐士阿义从仓库里将来,慌手慌脚地寻路逃跑,几乎和我撞个满怀,我们面面相觑。我站在台阶的,向现在是灯火通明的二楼喊叫起来。
“是我开枪,阿。明天早晨,要和我那群充满想象力的暴民打仗啊,我想看一下各霰弹的杀伤力和扩散方式。”鹰四冷静地回答。看来在心理上,他已经重新武装了起来。
回上房时,我告诉默然站到前院里的阿仁的儿们,什么事也没有。妻则仿佛没听到枪声,也没看见我跑去,只顾低下蜡黄的脸,一遍一遍地盯着自己被威士忌和黑的杯。星男和桃难受地动了一下,又继续睡过去。过了半小时,又响起了一声枪响。我用了足足十分钟等第四声枪声,然后,我把脏兮兮的双脚靴,奔向仓房,在台阶下,我呼喊鹰四,但他没有回答。
我磕碰脑地一直跑上楼去。一个男人半靠着正面屋的墙,躺在地上。他的和的已是开绽,鲜血淋漓,仿佛抛上了无数殷红的石榴。一看去,他活像一只穿了的红等石膏大模型。我不禁走上前去,却被绑在榉木大梁上的猎枪正正地撞着了耳朵。那红石膏模型的手指垂到榻榻米上,一尼龙绳,从他的手指直连到猎枪的扳机。在这死人站起时正对准枪的度,有人用红铅笔在墙和支撑架上画了个人和肩膀的廓,那里只有两只大睛画得格外用心。我再走近一步,脚底下便能觉到是踩着霰弹和血糊,我看见描画的两只睛被霰弹打得一团糟,那凹已叫铅粒打了许多。人廓旁边的墙,仍是用红铅笔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