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波从床褥下两长长的白布带，慢慢各系了一个环结。

左右一片烟臭汗酸。荣脸脚也不洗，闷躺下，夹在两个光闲汉间。望着两边油腻污黑的，心里猛地想起银仙来。——这一宵原该是过得何等快活，何等舒。荣禁不住又声声长叹，满腔酸涩，到他自叹命苦了。

银仙一把拉了贾玉波，双双跪倒在荣脚前，连连叩。

贾玉波嘶声：“荣哥如此扶持，分忧急难，恩德胜如生父母。来日街环结草，再图谢恩。这二十两金，愿立借券，稍稍宽裕，定当补报。”

①褰：读‘千’，。

荣走在街上，心里如打翻了酱醋盐辣罐，五味搅混，七情颠倒。摸摸襟袖，只十来个铜钱了。不禁自怨自艾一阵。——前正好有一家店。见是贩夫走卒的宿夜，便一钻。纳了五个铜钱，挤到一个又臭又脏的铺位上。

荣醒悟，大叫不好。上前迅即夺了布带。转思又笑：“不说我荣巧，早防有这一招。银仙姑娘，你且听着。我早知你有风尘之念，找个名声好听、知书达礼的，一一鞍过日，故尔有心与你解厄。今日我正好在恒丰庄赢了一笔钱，便用这钱与院主为你赎了。”说罢，从衣襟里将脱籍的押执照，于银仙。

“原来荣哥恁的一片菩萨心，且早作准备，大船渡人。今世再没报恩，来世变作犬，效力左右。——银仙我今日便发愿，但忘了荣哥思义，铁枷长扛，永不世。”说罢泪如雨下。

荣望着银仙笑逐颜开的模样，面颤，慨万千。掉便奔了藏阁。——忽又想到一事，回见银仙仍呆呆立在夜凤里，泪不停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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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救我，恩义一场，也是白白的。今日这里分手吧。有朝一日你回家乡，望代我向乡里父老问声好，就说我银仙命苦，再也没法回老家了。”说罢将汗巾拭去泪痕，敛容褰①裙，整顿钗钏。

荣：“不碍，休要计较。”忽而又仰天大笑“这赌局上赢来的钱，没脚跟，今日不使化，明日又输了。算得什么？再说我也不惯算针线脑的帐。帮助了你们，也是积自个儿的德，岂不是好事。——你两个恩恩过光去，也应着佳人窈窕，才风的古话，再不提那二十两金事。”说罢开门扬长而去。

银仙一听此言，正是绝逢生，否极泰来。

银仙跟脚赶上：“荣哥，日后认我这亲妹吧，我真认你是亲哥哥哩。”

贾玉波大梦初醒，哭无泪。痴痴地立在床边，看着荣抢夺过去的两条布带。

“狄老爷明日说不定想见一见贾秀才，有几句话要问。叫他中午之前莫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