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门外日落时分起便亮chu一片灯火，百姓早就听说白云寺要举行铜佛启行庆典，一时万人空巷，恰如chao水般涌chu东门，来白云寺观看盛典。

近午夜时白云寺外已围得密匝匝水xie不通，百姓手上提着各zhong灯彩，汇成一片波涛翻gun的灯海，天上的星月反倒相映失se。

一阵铜锣响，两边八名衙役雁行而chu，手持火gun开dao，百姓纷纷让chu一条路来。狄公官轿卤簿仪从拥簇，浩浩dangdang到了白云寺山门，慧本率众僧早在山门口恭候。

山门大开，天王殿内ju烛高烧，香烟氤氲，幢幡宝盖层叠，钟磐佛号连绵。几十名shen披猩红袈裟的老僧八字排列到大雄殿下，各持法qi引吭唱chui。大雄殿下早搭起一座高台，高台四周围了一圈烛火，正中ju幅黄绫遮盖了一尊坐佛。佛座莲hua下扎了四排木杠，三十六名年轻寺僧袒lou一条胳膊，恭立高台两边。

高台前端正坐了大施主顾孟平，旁边空着一个座位，后面黑黝黝几排施主。狄公由慧本引导来到大雄殿前的高台下，顾孟平忙站起长揖施礼，众施主也一齐揖拜，拥狄公在顾孟平右首坐了。

两边众增又击起钟磐，敲动木鱼，高唱经诵。慧本一手持麈尾①，一手持大觚②，步上高台绕坐佛一周，一边将大觚内法水泼洒。随即下来高台将大觚传于狄公，请狄公首礼。狄公恭敬接过大觚向坐佛行礼，又将觚内法水尽洒在莲hua座下。

慧本接过大觚递于侍僧.传命大佛启动，一面闭目捻珠，口中念念有词。

两边三十六名轿手一声答应正要抬起铜佛，狄公已步上高台，示意众人肃静，他有话说。

“今夜无量寿佛启行，移座东都白ma寺，恭逢隆盛庆典，本县特来志贺。但本县闻报，铜佛铸作时选料未jing1，火候有欠，故多疵暇，杂驳无光。本县为维护白云寺暨蓬莱县声誉计，传命匠工复验，惟祈补救，以兔佛面有玷，贻笑天下。”

众人一个个惊愕得面面相觑。

乔泰、ma荣tiao上高台，用手掀揭去那幅覆盖坐佛的黄绫。佛像暴lou，顿时发she1chu黄澄澄夺目的金光。

衙役两边已护定高台，被拦在天王殿下的众百姓如决堤洪水一般涌到了大雄殿前。

ma荣挽袖，挥剑朝佛耳猛地砍削，只听得铿然一声，宝剑折断了利刃，撒落下几丝屑末来。ma荣撇了宝剑，捂住震得剧痛的虎口。乔泰从地上捡起那几星屑末jiao于狄公。

狄公高声宣dao：“这尊无量寿佛不是生铜铸的，而是用黄金铸成的。这帮胆大包天的罪犯竟利用这zhong手段走私黄金，妄图谋取ju额不义之财。本县传命将僧慧本、顾孟平、曹鹤仙等人一并拘押，静候审理。”

“他们一伙从海外偷运黄金入境，办法是将黄金细条装嵌在禅杖的空心长柄里。由顾孟平的船运来，先藏在西门外小菩提寺后殿的神龛下，最后聚集于白云寺由慧本监督rong化，铸成这尊无量寿佛。借坐佛移座东都白ma寺之名，行偷运贩售之实。”

“顾孟平是这伙罪犯的首魁，他不仅在蓬莱伙同意本组织了一个严密的走私网，而且还yin谋毒死前任县令王立德！”

顾孟平颓倒地上，口喊冤枉：“偷运金佛是真，小人不敢抵赖，可我委实没有谋害王县令的xing命啊！这杀人的罪名小人如何担当得起。”

狄公冷笑一声，从怀里揣chu那个紫绫包袱，迅即解开：“我且不说其他罪证，单这漆盘上王县令便亲手镌刻了你的姓名哩。——这漆盘是前任王县令察觉你们yin谋后密藏证据所用，内里的证据笔札虽被你们一伙盗劫，但这空盒的盒盖上除了珠玉嵌饰外，还镶上了你手中的两gen细竹杖，都涂抹了金粉。——这不正是暗示了你为首走私黄金的罪行。”

顾孟平伏地大哭，额上汗liu如雨。

“狄老爷，我招，我招…那假扮成漆匠投毒的正是金昌。小人只不过是个走卒，背里指令并助成我私贩黄金的则是京师的…”“住嘴！——明日大堂开审时再与我如实一一招来！左右。先与我押下！”

乔泰、ma荣率领众衙役上前来将慧本、顾猛平并十数僧用一条铁练串锁了。三十六名轿手抬起金佛chu白云寺回县衙去。

勘破黄金案，众百姓狂惊不已，奔走相告。一时路上观者如山重叠，着实轰动了一个蓬莱城。

注释：

①麈尾：用麈的尾maozuo的拂尘的省称；麈：读‘主’，驼麈。即“麋鹿”俗称“四不像”

②觚：读‘姑’，古代酒qi，青铜制，盛行于中国商代和西周初期，喇叭形口，细腰，高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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