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新(短)域名:ddshuwu.com
第五章(1)
一
黄宗羲和顾杲一筹莫展地对坐在西厢的起居室里,一边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一边各自默默地想心事——黄宗羲照例皱着眉mao,jin抿着微微向前突chu的嘴chun,瘦小的脸上现chu聚jing1会神的模样;而坐在他对面的顾呆,则显得愈来愈烦躁不安。他把长鼻子转过来,转过去,时不时吁chu一声发自心底的闷气。
两位朋友之所以落得这副模样,是由于五天前,在正yang门外的畅好居酒楼上,他们没有an照周镳的吩咐,公开地抵制陈贞慧那一tao主张,相反,回来之后,还认为事情似乎不需要闹到那一步,建议周镳直接找陈贞慧面谈,以便消除彼此的歧见。
结果,老tou儿一听就大为恼火,声se俱厉地表示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然后一拂袖子,躲进了上房,从此不再lou面。其后几天,黄、顾二人虽然数次三番前去探问,但都被仆人挡在门外,说主人“shenti欠安”不能见客,弄得他们只得怏怏地又退了回来。
本来,两位朋友未尝不知dao周镳的脾气固执qiangying,要说服他并不容易,更何况,老tou儿作为久经磨练、声誉素著的一位复社元老,平日shen受社友们的尊敬与信赖。
在一般情况下,黄、顾二人也不会轻易怀疑他的判断。但陈贞慧毕竟也是一位jing1明qiang干的社内领袖,而且彼此jiao往多年,在没有发现对方有明显的背叛行为之前,黄、顾二人gan到实在难以理直气壮地撕破面子。尤其是黄宗羲,他一贯认为,救亡图存的惟一chu路,就在于彻底革新朝政。而陈贞慧所设想的那一tao,很可能是实现这zhong目标的一条捷径。所以,当得知社友们已经纷纷入幕,并且有声有se地干起来,他心中的jin迫gan甚至变得更加qiang烈了。
没完没了的梅雨,还在jin一阵慢一阵地下着,把屋ding上的瓦片打得沙沙作响。
窗外的天se始终是一派yinyin沉沉的模样,使人有点闹不清yan下到了什么时辰。一只不知名的飞虫大概是为着躲雨,冒冒失失地钻进屋子里来,却再也找不到飞chu去的通dao,于是一个劲儿往窗hu上闯,每当它那飞快地扇动着的薄翅同糊窗纸接chu2时,便发chu簌簌的轻响。
终于,顾杲似乎再也忍受不了沉默的煎熬。他一tingshen站起,心烦意luan地说:“罢了!反正坐在这儿磨时间也没用,弟回东厢去了!”
“别忙,”黄宗羲制止说,没有抬tou“你到底想明白了没有,仲老同定生闹到这个地步,是为的什么?”
“这——弟不是说了么,只怕八成就是为的《留都防luan公揭》那件事!”
“嗯,若是光为的这件事,你说,我们该回护谁?仲老,还是定生?”
近两天来,两位朋友一直在讨论探究周、陈二人反目的因由,不过,大都只是就事论事,还没有议过到底谁是谁非。现在黄宗羲这么一问,倒使顾杲沉yin起来。
“以往,只听说《公揭》是chu自仲老的手笔,定生亦从无异议,可如今忽然又说是他草拟的,就连后来广征姓名、联署发表诸事,亦是他独力主持,仲老实未参与。兄到底相信谁?兄以为,仲老果真是那等盗名欺世、不顾廉耻之徒么?”
“弟不是说那个!弟是说,国事到了今日这zhong地步,是大明中兴为重,还是一己之名位为重?““兄是说…”“依我看,定生的主张,姑勿论其本心如何,总不失为救弊补偏之一途。仲老实不应以细故而jian阻之。”
与黄宗羲相比,顾杲无疑对周镳抱有更shen的崇信。前些日子,他对时局那样悲观绝望,几乎打算“袱被而归”只凭周镳一句话,他就乖乖留了下来。这两天,他也仅仅是gan到很难一下子同陈贞慧撕破脸pi,而从来没有怀疑周镳判断的正确xing。
此刻,黄宗羲提chu这样的诘难,显然使顾杲gan到颇为突兀。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踌躇地问:“那么,兄打算…”“既然就有补于中兴大计而言,定生的主张是对的,那就该找仲老说清楚!”
“可是,今日已是初五,仲老仍旧不肯见我们,如之奈何?”
黄宗羲一tingshen,站起来说:“起先我们没把此中是非琢磨透,光想着息事宁人,倒像是一味偏袒定生似的,难怪仲老大发脾气。如今琢磨清楚了,他又岂有shen闭固拒之理!”
起初,顾杲仍旧颇为踌躇,但看见朋友已经大步跨chu门外,他也就只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两位朋友的shen影刚刚从西厢消失,大门那边又响起了脚步声。
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雷演祚chu现在雨幕中。他把左手揣在怀里,右手高高地兜起左边的袖子,仿佛在护着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眉宇之间显chu多时未有的兴奋。
一踏上回廊,他就离开了替他打伞的仆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走,并在上房的门前赶上了黄宗羲和顾杲。
这时,黄、顾二人已经让仆人转达了求见周镳之意。因此,雷演祚仅仅来得及同他们招呼了一声,门里就传chu“有请”的呼唤,于是,三人便一齐转过shen,相让着进入主人的寝室。
抱病未愈的周镳正斜靠在床上,由仆人服侍着,一口一口地喝着一碗正在冒着热气的药。当发现首先走进来的不是黄宗羲或顾杲,而是雷演祚时,他那双隐藏在nong1眉下的yan睛,闪过一丝意外的神se;但也没有起shen相见,只对仆人摇摇手,示意把药拿开。
“嗯,介公兄冒雨见顾,不知有何见教?”大约发现雷演祚脸上那掩藏不住的兴奋,同黄、顾二人各怀心事显然不同,所以,在照例地回答了对于自己健康情形的探询之后,周镳就把须发蓬然的脸转向前兵备佥事,用中气不足的声音问。
“哎,仲老,”早就有点迫不及待的雷演祚ma上放下茶杯,从袖筒里摸chu一张折子,兴冲冲地说“你瞧瞧,这是今日的邸抄,弟刚拿到的!”
等周镳接过去,他重新把茶杯拿在手里,不胜gan叹地说:
本章尚未读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