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过杀，以损皇仁。钦此。”

宣毕腾空而去。霎时金光潜灭，仍旧烛影辉煌，那王复登宝位，鬼判依然罗列。

王吩咐判官：“可将在地狱中永乐并有名众犯都拘来，听候发落。”

傍边鬼判齐应一声，眨之间，见一个冲天冠、衮龙袍的人，面恶须长，眉愁脸苦，在前后有许多文武官员随着，有枷锁的，也有闲散着的。那皇帝站立阶前，众皆远远跪下。

听得那王：“适逢天符，建文告你篡夺一事，你家国运将终，你可托生。为逆贼，残灭尔之孙，破坏尔家天下，碎磔其，稍偿稔恶。当日是你费尽心力篡夺了天下，今日就使你混了天下，付与有德者，才叫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今天上已生圣人，神已有所归，与你朱家无矣。其助逆诸人，仍着托生随你，皆受惨报，以舒神人之忿。”

那皇帝：“我是一个亲王，也是奉玉帝敕旨降生的，我有何罪，复使我为贼？况我当日清君侧之恶，效周公辅成王之耳。建文自己逊位，误传以为自焚。彼时国利长君，我不得不徇众人之情。今日为何使我残灭自己的孙，破坏自家天下，负骂名于万世耶？我纵有罪过，在生已不得其死，尸为贼残，仅存一，负痛至今二百余年，也就可以为报了。为何还要我去受孽报？”

那王大怒：“你此言只好在世欺人耳目，今在我台下，尚敢摇鼓，巧语饰非耶？你说要清君侧之恶，天地间之恶，尚有忍于你以臣而篡君位者耶？【妙论。】你说耻去贼，你以臣而篡天位，非贼而何？【问得更妙。】你说不忍残尔孙，那靖难诸人，他的九族十族难不是他的孙么？【何辞以答。】尔当日残毒若此，今日叫他人屠孙，不若使尔自屠之更畅快人心。你说怕负骂名于万世，当日方孝孺说你万世之后，免不得一个‘篡’字，久矣有骂名了，又何在此？【为方正学先生吐一气。】你说怕去受孽报，方孝孺敲牙抉而磔其，铁铉以油锅之，景清则剥揎草。靖难诸公，无毒不备，你当年何不想人皆血之躯，他难是不痛的么？【又为靖难诸公吐一气。】尔背君灭祖，毒害忠良，是天有好生之德，尔何残刻若是？况且上帝命汝为王，已恩隆极矣。又复天位，罪复何辞？且自古来篡弑诸人，至恶者莫过朱温，至丑者若如赵炅，其丑恶兼备而更甚者，则你一人而已。我今细剖一番，看你还有何辩？建文乃尔太祖亲立之太孙也，太祖骨未寒，尔即篡夺之，是不孝也。【是真不孝，何所辩？】懿文太已久正位之储君，又系你之嫡兄，尔既篡其，又去其孝康之谥。只许你真皇帝，哥哥死后的虚名也不许他领受，此是何心肝？吕太后是你的长嫂，你更置他不得其死，尸骨无踪，且他一妇人何罪？你也太狠。这样看起来，尔兄若在，尔亦必篡弑之矣，是不弟也。【诛心之言，是真不弟，何所辩？】建文已正君位四载，继嗣之天也，尔竟篡夺之。犹以觅玺为由，遣人遍天下以至海外，况他既为天，普天之下孰非臣妾，岂有不知之理？又削其年号不录，【辱翁曰：已经历过之年，实亦该去不得。即革除建文，仍纪洪武，后人言谈不便，遂称为革除，则革除二字，仍依然是建文也。是燕逆之不智。】你以臣篡君的年号倒用得，他一个大公至正承嗣天的年号反用不得，你是何算计？是不忠也。【真可笑。是真大不忠。】据我看起来，你的年号倒该自己削掉。你纂位一场，反用叛贼方腊永乐的年号，明明以叛贼自居了。【讥得妙。】虽是你不学无术，正是天夺其魄，真正可笑，你今日尚有何言？也罢，你也是一座破军星，免你肆诸市朝，此去为乡人挞死如泥，也就如受醢一般了。”

那皇帝满面垂泪，俯首无言。王喝：“鬼卒带去，俟托生之期，送到陕西米脂县李家为，以结前案。”

鬼卒答应一声，扯拽而去。

王又：“带那煦上来。”

鬼卒带上一人，遥见略似人形，浑上下竟是一块灰炭。王喝：“汝在生篡夺太之位，助父为，空负篡弑之名，徙为恶死之鬼。尔前生既系尔父之，还随他同去，他的心腹。后死于枪刃之下，以完前孽。”

那黑鬼：“我在生不过奉父命耳，虽篡了建文天下，皇帝又不是我的。况我生前被铜缸炼死就够了，还要我去受一刀一枪之厄，求大王宽释罢。”

王大笑：“你助父叛君，尚未偿报，何如算得？今去受刀枪之痛，还算轻恕了你，更有何说？鬼卒可带去了。同他父亲先后托生陕西史家为男。但他的心都是黑的，这个黑形骸也不必变白了，【若如此说，难为了黑鬼竺。】来世还是一个大黑汉罢。”

说毕，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