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舅也不知是甚么事,便:“你有话只说,我恼的是甚么?”
内中那哈回同他最相熟,笑着骂:“你这砍的促恰鬼,单嚼咀胡说。”
铁化不敢违拗,来寻思:“我娘从没这样兴,定然是他们怂恿的。我且叫他众人吃些亏,才知这船不是好游的。”
却不见拿上来。又停了一会,方才送上。你是些甚么?都是卤鹅、腊鸭、腌鱼、烘糕、薄脆、眉公酥、玉霜、闽姜、橘饼、糖梅、圆片之类。众人已饿得发昏,见了这些东西,尽饱一吃。过了一会,时已下午,越发炎。先已是渴了半日,又吃了这些咸的、甜的、的东西,那中都冒烟来,如何受得?一个个都渴得昏昏脑,忙问他要茶吃。取了两大壶温茶来,众人那里还顾得,右一碗左一碗只是呷。渴了的人,忍着倒还罢了,一吃些凉茶,越发渴起来,只是要吃。两壶不够,又要了两壶来,都吃了,大家了个满肚。渴虽止了些,又过不多时,都有些急了。既没溺,又说不来。正在难忍的时候,谁知铁化拿些预就的安息香来,他把皂角制成极细的末,裹在这香上,了数十,一齐上。叫船家把船迎着上风,他靠着帘坐着。那香烟同皂角末,顺着风一阵阵的舱中。这皂角末一闻着,涕打个不祝这些妇人正在那里急的时候,勉忍着,已是难过。这一顿涕,打得下边的长淌,那里还忍得住?都穿的是单绸纱罗之类,把裙衣服后面尽皆污透,连膝同鞋都了,满船板都是。忙忙叫拢船,叫轿回家。他到了家中,反抱怨众人:“我说不要去,你们定要去,我叫少吃茶,大家朝死里呷。得满船是,人看着是甚么意思?明日被船家传得人知了,脸面何在?”
他:“人山人海的,到那里有甚么趣?不如在家坐坐,还受用些。”
众妇人都红了脸不作声,他娘也是一的,也说不来。大家只怨吃的茶多了,不听他的好话,那里知是他的鬼。
他:“我一些也不胡说,你叫大哥去看,要没有黑圈,任凭怎么罚我。”
那妇人:“呸,他难见鬼了,理那砍千刀的胡说。我好好的,如何得有甚么黑圈。”
一阵。众人满满脸,浑上下,无不是臭粪。先蚂蚱一时,大家齐叫:“哎呀,不好。”
火大:“他还说见你上一个大黑圈呢。”
他的那个胖女儿【胖女儿者,童自大之妻也,顺便即带,用笔之灵便若此。真妙。】撒撒痴的:“妈妈,你带我同、嫂嫂们玩玩去罢。”
【妇人游船看灯,江宁之恶俗也。他此说却是。】他娘怒:“只许你终日在外边取乐,我就顽不得一顽?难怕了你的家俬么?”
过了两年,他十八岁上,娶了媳妇火氏来家,他母亲也就是那年死了。过了些时,他舅火大生日,他去拜寿,有许多亲友都在那里留着吃面。他偶到后园中去走走,见他舅的后窗底下放着一个净桶,就知是他舅姆的。四顾无人,忙向锅底下刮了些锅烟,将净桶边上周围了,把盖盖上。他留心少刻,又来看看,净桶已不在那里了,知是舅姆掇了去用。他走来,在席上笑个不祝众人问他,他只是笑。再三问,他:“我说了,怕大哥恼。”
叫他伏
这一声叫是张着嘴的,溅得那粪屑满都是,几乎连肚都吐了来。【神情写得真。】这桌摆设的肴馔果品,都成了屎拌了的,满船臭不可闻,方知吃了他的这一场大亏。【受得好便宜。】连跟随家人,在船船尾老远的伺候,都还沾了些余光,臭得都坐不住了。东西也吃不得了,倒在河里。一场扫兴,大家散去,归家洗沐去了。累得船家把船都重新洗过,还不能除尽臭气。
这个一嘴,那个一,念诵得那老回婆倒也有些念动兴了。叫了铁化来,:“我听得说河下今年十分闹,我老人家了,也该去散散心。你可雇只船,我同你、妹、嫂们大家去顽顽。”
众妇人喜非常,果然多不敢吃茶。大家清早吃了些饭,坐轿到船上来。撑开游赏,真是闹。看别的游船上,有清唱的,有丝的,有挟的,有带着梨园弟的,还有打十番的。那两岸河房,全是来玩赏的男妇。虽然耳中底有趣,但此时五月上旬,天气正长。一火伞当空,四面日光透蒸着。已是气难当,又且是中发渴。到了午后,众人都是绝早吃的饭,此时也饿得很了。他娘了三四次,他只答应“就有了。”
他妻:“哎呀,这是那里的话?我在屋里关着门撒,又不曾在外边,他如何得见?”
他笑:“我刚才到后边去,不留心撞见嫂在那里撒,雪白的上一个大黑圈,故此忍不住好笑。”
他舅也当是他真正看见,倒不好认着犯,大家说别的话,就叉了过去。到人散后,火大走房中,埋怨他妻:“你可知铁家妹夫这个促恰鬼,你怎不留心撒,被他看见了,当着众人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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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大:“你也不必骂人,也不必多讲,看一看便知了。”
主意定了,次日雇船,上面挂上帘。他预先来嘱咐:“既要游船去,不要多吃茶,船上没溺,大家留神些。”
再说铁公房分中的、妹妹、嫂,他母亲接了五六个到家中来过节,都说:“今年人说秦淮河闹得很,有一二十只灯船,堂客们游船的多得了不得。一年一度,带我们大家去顽顽,也沾你老人家的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