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过了数日,钱贵见这丫动止端庄,至诚可托,细问他的来历,也还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因父亲不才好赌,将他卖,幼时曾读过书,又还识字的,这钱贵甚喜,竟待之如亲妹一般,不叫他一重活,必同桌,若无客一来,卧必同榻。这丫也激不已,钱贵遂将心腹告之,丫也尽心允诺,【钱贵能彼此如此之厚,故彼后来于厚报之。人见田横之五百义士,葛诞之三千甲将,与之同死,以为异,谓后人无此义气之者。但此等义士自有,特无人如二公能赤心待人者耳。】替他改名代目。因自己看不见,取其代已双眸之意。【仙桃得钱贵以代其目,重之甚矣,可无后患,渐有生茂之意矣。】话分两说,且说童百万家是南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财主,如何卖起丫来,内中有一个可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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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媒人领了一个丫来,说是童百万家打发来的,小名仙桃,才十四岁,郝氏看了,果然生得格温柔,齿牙伶俐,就买了与他。
了多少,怎得还有心情同他乐。
独有琵琶能解恨,调中哀怨诉幽情。
其二:
一日,该他发令施行、开张第一的良辰到了,这是为何?铁氏在家时,他哥哥铁化寻了六个丫
这钱贵自从梳之后,心中只忧忧不乐,又过了多时,虽又历过数人,都是竹思宽引来的麒麟楦,总非他之所愿。他虽然双目皆瞽,秉原极聪明,常静夜自思:我门人家,人所重者无非艺,人人尽我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之貌,但今损却双眸,未免减了许多风韵,老天,老天!既生我如此姿,何吝秋波少许,何苛刻若是耶?若是留得我双目,虽不敢与天下之女争衔,在这平康队里或博得个风榜首,还择一个才貌情郎,终有托,于不可知。岂料今日至此,奈何,奈何!他心中伤。遂题了自嗟薄命的四首诗:其一:定是前生作孽多,教侬今日目无波。
其四:
不知天暗与天明,但听傍人说雨睛。
忆儿幼读女儿经,众咸夸貌娉婷。
他因执定这个主意,那来访的人定要选择才留,这话在他中,无人可告。真所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几回辜负菱镜,空有容用彼何。
钱贵矢心立了个择婿之念,要觅一个伶俐丫托以心腹。凡是来访之人妍媸,叫他预报,这主意不肯向娘说,只说要寻一个好丫作伴。那郝氏此时靠他如泰山一般,敢不遵依来命,四托媒人找寻,不惜重价。
此诗一,声名愈重,哄动一城。往来之人无不怜。但他自己另一段隐衷,常想:“我之此目已经双瞽。无策可疗。我之此虽落火坑,尚可自,于当拿定主意,万不可随波逐,误却终。倘有缘得遇一个有才有貌的情郎。当以此相许,若只图财帛,与轻薄儿郎丑陋弟为伍,不但人笑我心盲,我于岂不自误?”
孰意十龄遭此疾,烟日日类浮萍。
这童百万名自大,原籍徽州府人氏。他祖之上,在元朝曾到行省平章政事,挣下了一个偌大家俬。【到行省平章,不曾挣了些名声政绩,只挣了一分偌大家俬,宜乎孙财主也。】因江南繁华,遂留寓于此,已经数代。到他祖父,虽不曾仕,却善于经营,专于刻薄,【财主小像。】所以了有名财主。他父亲名童山,【是个财主的姓名,大约字是金。】生他弟兄二人,他排行第二,他哥哥名唤自宏。父亲故后,兄弟拆居,哥哥搬回祖籍新安去了,只他一人在此。
这铁化虽然他,总不见他有一毫喜,不上一月,他一个财主儿,只要人奉承他,今反要他去奉承别人,如何行得。他虽会奉承火氏,那是名正的夫妻,抛弃不得,二来怕服惯了,无可奈何。今在钱家虽费了数百金,倒也不在他意中,况且又有个厌旧取新之意,因此也就渐渐淡了。先还三日五日一来,后来或十日半月来一次,到数月之后不复再至矣。
可怜晨夕伴狂且,怨雨愁云那得舒?
这童自大虽算不得奇蠢,也有三分呆气,既是一字不识,【无怪乎财主。】却又半分难舍。【余见大通的财主也有此玻】他娶的妻就是铁化之妹,这铁氏不但生得凶暴无双,且容更长得奇异无两,有几句赞语赞他的妙,怎见得:两眉阔如柳叶。【眉曰远山,本自不校】一双怪,大胜桃姿。【曰杏,大杏原只稍小于桃。】樱桃,三寸还宽。【相书云:大福也大,宜乎财主婆】蒜鼻,一拳稍校【土星耸,于相称佳。】面如鼓,两腮有十斤。【是个财主婆相貌。】似绵包,浑重余二百。【是个财主婆躯。】拳真柳斗,足宽鳊鱼。声大喝,不亚虎啸空山;细语低言,还像洪钟夜度。【相书云:声如洪钟,禄享千钟。童自大之福,焉知非乃妻之福?】仰眠绿榻,峰一尺犹;侧坐牙床,胖十围还大。门宽阔,似两瓦合成;【怕人,谚云:撂半边来还吓死了你,铁氏此与应如是。】牝盖丰拢如一盂扣祝【日用之唾盂乎,和尚之钵盂乎?这一件却妙,历来妇人不可多得者,或杨玉环若是。】走来时,俨同一座山;【屏风只用他一人足矣。】睡下时,全然一只袋。【以为枕,以躯为褥,于可比汉成帝温柔乡也。】请教这样一位佳人,令人害怕不害怕,童自大自娶了他来家,也不曾领教过他的打骂。只见了他那一不恶而严,不怒而威的样,真如鼠见猫,如獐见虎相似。那铁氏天万咆哮,只有一件与丈夫相合,却是千般吝啬。这铁氏在家时,见他令嫂教他令兄的那些法则,学了个满心满耳,本要拿厥夫个小试行之端,不想这尊夫心悦诚服得很。每见他双眉略皱,不觉屈膝尊前,忽然两微睁,早已稽颡顿地。这铁氏虽然凶暴,古语:“大虫不吃伏”他见了这个局面,也竟无所施其威,可以不必用其打了。但只是学了这几年的阃政来,竟用不着,未免有抱负经纶沉埋草莽之叹。只好慢慢等待机缘,相时而动罢了。
只有更阑方少息,将明又唤把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