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过甚,一见钟生之少年老成。】梅生大笑。
钟生抖了抖补袍,了旧纱巾,了破朱履,掸了掸上灰尘,【大约钱贵家中不曾见此等打扮的大嫖客,此数语非极写钟生贫,不如此描尽一番寒态,不足以显钱贵取之之奇也。】锁上了房门,同梅生来,又锁了院门,【细】遂同携着手,一路说些闲话,弯弯曲曲,不觉已过朝天大街,到钱贵门首。
只见一带蔬篱,数竿修竹,树木掩映。一个小小青门楼儿,迎门一座台,栽着一丛天竺,缀着几块宣石。门站着个丫环,约有十六七岁,生得面白红,指柔足小,青衫洁净,黑发光明,在那里买。梅生指对钟生:“此幽舍乃钱娘居也。”
又指着那丫,笑顾钟生:“兄未睹丽人,先见艳婢。只这一小鬟,也就算了。”
随问那丫鬟:“你姑娘家中有客否?我同这位钟相公特来相访。”
那丫原就是代目。
梅生是常在他家行走过的,他却认得,将钟生一看,不觉满面风,笑容可掬,忙向钟生敛衽,【写十分相的样】:“姑娘正独坐无事,二位相公请来客屋内坐,我去通报。”
让了过去,坐下,他忙到房中对钱贵:“恭喜姑娘,向日那梅相公同了一位钟相公来访姑娘。”
钱贵:“痴妮,这有甚么喜,我今日心中不乐,懒于应酬,你可去回他说,得罪相公,改日再会罢。”
【有此一顿,妙甚,后听得是钟生,方更觉欣喜也。】代目:“姑娘不可错过,我跟姑娘数载了,虽见过几个俊俏郎君,怎如这钟相公是天上谪仙,人间罕有。虽然衣敝履穿,穷酸打扮,但那一风,恐巧妙丹青也画不。他才人丰韵,虽不知他才学何如,姑娘也该会他一会。大约世间有才而无貌者有之,有惊人之貌而无才者未必。姑娘一心想遇一个俊俏的郎君,今日却遇着了,我先说恭喜者,就是这个缘故。他比那祁公不但风过之,且另有一蔼然可亲之态,较之他人就有云泥之隔了。”
【先是梅生在钟生前极力赞钱贵貌,此是代目在钱贵前极力赞钟生之貌,两一对,代目也算是一个媒。】钱贵听了,笑的:“穷何妨?【当年只有章台柳谓韩翊曰:“韩夫岂长贫贱者?”
今又闻钱贵钟生“穷何妨”此三字不闻者多年矣。】但可果然如你之所云,竟是这样潇洒风人品?”
代目:“向蒙姑娘以心腹托我,我怎敢欺诳,误姑娘的大事?”
钱贵想了一会,:“我常听得人说,有一个小秀才叫钟丽生,算当今才貌双全第一个人品,他因四萧然,故闭在家苦读。我虽神往久矣,却无缘相会。莫非就是此人?”
叫代目替他轻拢云鬓,淡朱,起。喜孜孜扶了代目,慢移莲步,款整湘裙,袅袅娜娜走将来。朝上拜了两拜,三人相让坐下。
梅生先开:“久闻钱娘,渴想之甚。今我这敝友钟兄因久慕芳名,特同来奉访。喜钱娘今日得暇,诚为三生有幸。”
钱贵:“贱妾葑菲下材,蒲柳陋质,怎敢当相公过誉?闻得钟相公神仙中人,今得屈临贱地,乃妾之万幸耳!”
正说间,代目捧上茶来,三人吃罢,钱贵附代目耳:“快备酒饭。”
代目去了。【二字妙绝。钱贵说话,只代目听得。代目,钱贵看不见,反是梅生、钟生看见。】梅生顾钟生:“兄今见钱娘丰韵,弟之前言妄否?”
钟生:“弟先以兄之言恐其太过,今细看起来,兄之所赞尚未能尽钱贵之万一。真胡然而天,胡然而地。大约古来相传之名媛,恐尚未若是。”
梅生对钱贵:“我这敞友钟兄,表字丽生,是黉门中第一个才貌双全青年的才,真可谓倚千言,才华绝世,今日与钱娘初会,定有些新诗相赠呢。”
钟生:“小弟不过背地哦。邯郸学步,久闻得钱娘通翰墨,小弟岂敢斧班门。”
钱贵听说,果然是他数载神驰,闻名未会的那人,喜动颜,忙笑答:“相公言重,妾久仰名,如雷耳,真如三神山,可望而不可即。今竟得相遇,何幸如之?妾陋质寡文,恐不敢当相公珠玉。或蒙不弃,赐我佳章,胜锡我百朋矣。”
梅生:“适间找到钟兄府上,钟兄正在豪。钱娘可要听么?”
钱贵欣然:“相公若记得,幸为赐教。”
梅生遂将扇上的诗词念了与他听,钱贵听了,赞:“名下无虚,妾何幸得聆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