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氏:“你也同他偷过有多少回数?”
丫:“像有十来次了罢了。”
苟氏笑:“他年纪小呢,也会么?他的东西也有多大?”
红梅羞笑着,不好答应。苟氏:“你还是才见男人的女孩么?怕甚么羞?你说给我听。”
那丫红着脸着笑,:“他年纪虽小,那个东西比老爷的还大些,会多着呢。”
【此段虽与裘氏问相仿佛,却无一字雷同。说话行事俱各自别。】苟氏听了这话,浑自麻了一下,心窝里,【腹内之心乎,下之心乎?】不由得脸上发起烧来,笑嘻嘻的说:“当真的?我信不过。”
【真不真,何预事?可笑。】丫:“这样大恩,我敢说谎么?”
苟氏附着他的耳朵,:“我同你商议,我今晚借个因到这里来睡。你到书房里去约下他,晚上叫他在后门等着,你开门接他来,我同他试试,看你的话可真。【凡事何消叫如此费心。】你要的稳妥,我不但重重的抬举你,我后来看巧就把你了他。”
那丫听见这话,笑容满面,忙跪下叩,:“谢的恩典,我此时就去对他说。”
连忙的推了个事故,去约了胡旦,俟晚行事。【可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苟氏也满心喜,回到房中,打夜赴佳期。
且说天地间造化人,【看官拭目看着。】真正奇绝。他要总成人个好人,定有好些凑巧的奇遇。要总成人个坏人,也使他有个凑巧的机缘。古今来事也多端,不能尽述。即如这个苟氏,忽然一心纳不住,叫丫去约了这胡旦。若是不能凑巧,他脱不得。过了后,或者一回想,自己是主母,那到底是家,如何竟鹣鹣比翼,燕燕于飞,起这样反常的事来?愧心一萌,翻然自愧悔,岂不使他了一个良妇?不想刚刚有个空儿,成全了他这行,岂非造化人?然而又有说者,那《劝善录》上有十个大字得好。他说是:我不人妻,谁肯我妇?
那《太上应篇》上也有两句说得好: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真是丝毫不。如这质贪好,蓄了许多婢妾。虽然也是大过,这还罢了。至于家中的仆妇,虽然都是主人银钱买来,但他各有丈夫,岂无脸面?岂无恩?以主人之势压而之。内中虽有无耻之,以贱人之得沾尊贵之卵,欣欣以为荣乐者,然后内中已伤了一骘。或有居下贱,虽有贞之心,而为势之所凌,不敢不从,你说他这一腔的怨愤可还了得?举三尺有神灵,冥冥之中自然有个乘除加减,折算到他的妻女上。古语有两句更得好,他说是:人妻,妻女人。
虽然是个八字,但只四个字,上面的四字,何等之乐,下面只转换一转换,何等之苦。仔细一想,这个字就可化为乌有了。【这一段才是书者之本意,那许多秽的事,千言万语不过是这几句的引,看者需知作者之心。】闲话少叙【又瞒人,明是要的话,反说闲言少叙。】。又且说苟氏得了个甚么空儿,你是何缘故?这日晚间,质家宴,他夫妻二人上坐,众妾团团围绕坐着,饮说笑。或弹丝或品竹,或歌或唱,好不闹。这些妇人一个个逞能献媚,容悦丈夫。那质有了几分醉意,这些妾婢如团锦簇,他见了这些光景,那里还把持得住?把这个搂过来亲个嘴,那个拉过来咬咬腕。或拿这个的酥来,或伸手到那个中去摸摸。这些妾婢见大在上面,虽知他不吃醋,到底畏畏缩缩,局局躇躇的。苟氏见了这个机括,心中暗喜,便立起来,说:“我在这里,你们未免拘束。我的酒也够了,我到后边小阁上去睡,让你们畅快玩耍罢。只叫红梅同我作伴去,别的丫都在这里伺候。”
质大喜,吩咐灯。众人恐怕他是心怀醋念,还再三劝留,他决定不肯。质:“是极贤慧的,倒让他随意罢。”
众妾要送,他也止住了,只同红梅上灯笼而去。这质以为苟氏去了,省得众妾婢碍,且痛乐一番。那里知他贤妻也去别寻乐境。【他同这些妇女取乐,不过是蠢。那苟氏只同胡旦一个取乐,便化而为矣。】苟氏的一只小脚只刚三寸,每常自卧房中到堂屋内,不过数尺之地,必然要扶着个丫。一步挪不得几寸,略跨远些就像要跌倒的一般【写尽狼妇妖态,世上真有此类。】。此时园中系鹅卵石镶的路,七八低。虽有灯笼照看着,到底有些黑影。只听得他两个底板儿格噔格噔的响,走得飞快。红梅穿着平底鞋,反落在后边,赶不上他。由不得心中暗暗失笑。到了阁上,红梅忙上大烛,炉中爇上香。绣帐悬,锦袅铺设停当【这华丽铺设,却与狗睡,殊觉可惜。】。苟氏心忙意急,他快去接胡旦来。红梅也不拿灯,黑影中悄悄的去了。这苟氏虽然兴发作,但自己是主母,且年纪尚未三十,未免有些愧。心中暗想:“若对了面,到底不好意思。兼之无寒温可叙,不如先脱了衣裳睡下,等他过之后就罢了。”
【奇想,先脱了衣裳便好意思乎?】脱衣睡下。不多时,只见红梅来说:“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