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弟弟,真比亲手足还觉亲。有几句他三人:臭味相投,同盟共好。弟弟兄兄,酒肴列绕。若问义气有无,这却不能分晓。
饮到更阑,方才分手。宦萼回到房中,侯氏问:“你今日前边杀猪宰羊甚么事?”
宦萼将同贾、童结拜的话说了。侯氏:“我同你夫妻多年,不见你一些亲。每日歇店也似的,晚上来睡一觉,清早就钻了去,成日在外边不知些甚事。又同外人结拜甚么弟兄,可不是亲倒疏,疏的倒亲了?”
【此类人多甚。】宦萼:“我岂不要亲你,只是见了你怒目金刚似的那一相貌,一喜容也没有,我的魂都不在上。怕还怕不过来,怎还敢来同你亲呢?”
侯氏此时偶然有些兴,正想同他来亲亲,遂密着两只红,龇着嘴,【要是我,更害怕。】故嘻嘻的笑:“我如今这个喜笑的面庞,难你还怕么?看你怎么个亲的法儿?”
宦萼也有半酣,见他满面风,一时胆壮起来,也笑嘻嘻走上前抱住,亲了两个嘴,:“我的娘,若日日你有这个喜容,我便夜夜同你亲。我同你到床上亲去。”
把侯氏抱上床来,替他宽衣褪。二人脱得光,宦萼腹中虽然不济,腰中这一副本钱倒甚济,有一调《西江月》赞他:举长余六寸,生业能能刚。如醉汉倒郎当,刚似疯僧狂样。牝本事,腰州脐下家乡。天生二在傍,惯与佳人打仗。
那侯氏貌虽不扬,倒好一个,也有个《西江月》赠他:香俱备,光光堪怜。有时吐笑开颜,困便懒张两片。清池边故土,县里家园。有时忽动兴纬绵,战斗千回不倦。
他两个一时将起来,只见:
一个两足跷,一个单枪直刺,一个柳腰款摆,一个玉杵忙舂。一个笑把腰肢搂,一个喜孜孜将两频遥这一个面似火烧,那一个如冰冷。一个内哼哼,如小儿睡梦频啼;一个鼻中,似老耕田力乏。下一个蒙蒙星,心窝内乐极魂飞;上一个汗浃背,遍中酥麻。
够多时,云收雨散。那侯氏得了这一番乐趣,也与每常大不相同。二人四臂加,两相贴,真个亲亲睡了一夜。此后侯氏图他这亲,也就常与他个笑脸,宦萼也就渐渐胆略壮了些。虽不敢犯他的法度,也不似先那样畏缩了。
且说那钟生一日在梅生家会文,作完之后,互相评论了一番。钟生见案有一册手抄,便拿过来翻阅。梅生:“这是个姓郭的敝友,他与黔宁侯沐国公有些瓜葛,往云南去相探。沐公留他住了月余,他将滇中风景作了三十余首竹枝词。昨日回来,他送来与弟看。虽不为佳,然而看看,知那地方的风俗,不无开卷有益。”
钟生翻开看:朱楼绣斗年光,采胜新八宝妆。
上客登堂来拜岁,金盘十只送槟榔。
三冬雷雨两加,但到立桃已。
正月尽梅大,尝新二月有黄瓜。
帘外风初淡,梁燕语已呢喃。
独有鸿飞曾不到,长空耿气锁烟岚。
朝时节女成行,携盍城东坐小庄。
石争拈打石臼,中时应产好儿郎。
杨历下秋千,趁着清明无雨天。
金河边桃李陌,稠人堆里狡风茑。
上青梭布一幅,防峁地动手亲扶。
归来不见新娘面,嚼碎槟榔骂滥。
柳叶桃日夜开,青楼小踏歌回。
闲情解释愁多少,带得风满面来。
一只金钗十万赀,霍家小玉倾城姿。
好才吐新莺,妒杀姝姝打枣词。
圆通胜迹小蓬莱,楼观金银崖上开。
磴盘空直到,可怜罗袜半尘埃。
金像古龛,铜殿新修鹦鹉滩。
门试请朝东看,山坐破女和男。
夏木千章祈雨坛,鸟龙潭绕碧栏杆。
神鱼队队皆龙,谁敢风下钓竿。
金山前金寺,碧关外碧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