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泼起,以至老嘴说合成止,备细说了。又:“夫自死是实,并非谋害。亲夫跌死系小妇人回去之后,更不知情。”
知县令拶了一拶,敲了五十,供如前,命放了。叫过老嘴上去问,老嘴也照实供了,与汪氏所说无二,但两人之死实不知。知县定汪氏的罪案。说:“你向之泼焉之无意,【真是以莫须有三字定人罪案。】后来虽是他和,然致夫丧命者,实首于你勾引之罪也。亲夫之死,你即不知。缘因夫之死,方致亲夫之死,与同谋杀何异?你这恶妇,一剐以偿二夫之命,也不为枉。”
汪氏苦苦哭求,知县任执拗住了,那里肯听。又拟宋奇生已死勿论,着本家亲人领尸回去。密氏两家勾引,以致连丧两命,若加一辟。但二人之死,彼实不知,拟杖。又系妇人,拶一拶,敲一百,责三十板,以正两姓勾挑之罪,赃银三十两追。
知县定了汪氏的罪,幕宾与刑房书吏再三说罪太问重,未免伤德。他那里肯听?只得照他的主意申了上去。那汪氏收女监,心中痴望,犹以为上司或批驳,尚有生路。不意上台竟准行,上本奏过了,奉旨依议。到剐的这一日,汪氏方知,不胜愤恨,:“我之一死固该,但不至于剐。今日陷我至此者,知县害我也。”
呼天自誓:“死后无知则已。若有知,我来世与他为女,再拼一剐,必定辱坏他的门风,报这一怨恨。”
汪氏死后有年余,知县一夜正睡着,梦见汪氏笑走房内,向他:“我生前蒙老爷的恩德,今日来相报了。”
知县猛然惊醒,正值他夫人肚痛,生下一女,他心中也甚疑影。过后见那孩形容宛似汪氏,虽也心中郁郁,久久也就罢了。知县到底因拗上,被上司题参,革职回籍。他这女儿过后长大了,十分标致,又聪明伶俐,反疼得了不得。阮大铖闻知他的女儿甚,央人求亲,遂将这女儿嫁了阮优。了这一番丑事,知县方想起昔年汪氏之梦,说来相报的话,不胜愧恨。悔当日官断事任多疑之错,愤恨成疾。但闭上,便见女儿血淋淋在面前,又是那伤心,也不久故。可见官的人不可偏执已见,须要详细察问,方无差谬。后来有好讲因果的人说,这氏是汪氏托生来报恨的了,这定是宋奇生转来。他前世坑了汪氏一剐,今世成就情,以完前生宿愿,陪了一剐,以偿汪氏之死。若果如此言,孰谓冥冥中无鬼神耶?【或曰:汪氏托生氏,拼一剐以报恨,恐无是理。众曰:不然,怨愤至极,视一死如鸿耳。如昔之荆轲、聂政为他人雪恨报仇,尚不惜抉面碎,何况切已之恨?且系鬼神之事,置之勿论可耳。】闲话休题,且说阮大铖在家中时常打听北京的事,见逆珰一案渐渐冷下,心中虽放了些,到底有心病的人,未能全释。氏的兄弟羽健现御史,阮大铖打发大家庞周利往北京去寄信与他。托他将逆案内中详细寄一信来,庶几放心。那庞周利去了有两个来月,回来了,呈上舅老爷的回书。阮大铖见了概不株连之旨,心才落下。那庞周利禀:“小的路上看见六姨来。”
阮大铖忙问:“你在那里看见的?”
原来庞周利回来之时,到了山东红铺地方,素常知那里婊甚多,偶然嫖大发,问店家:“你这里有上样的好婊么?”
店家:“近日新来了一个婊姓,叫赛兰。说是南京有个湘兰,是驰名的女。虽文墨大通,却生得不甚标致。这赛兰也识一笔好字,模样果然生得好,才三十来年纪。不知他今日有人接没有?爷要嫖,我叫店小二去看。”
庞周利:“这好得很,你快叫他去看,没有客就接了他来罢。”
店小二去不多时,同了来了。一门,两人相见,都觉些面,却想不起来。那庞周利听见他说话是扬州声音,甚是动疑。遂陡然想起主人的小六姨,却不好问得。
你他两个是一家的人,又相离不久,为何就不相识?但氏那时是阮大铖的妾,下人何因常见,不过偶然一睹而已。在庞周利还有几分认得他,在氏小主母时,家下人甚多,那里个个认得,只依稀似见过而已。【解释得好,省得冬烘先生许多辩驳。】两人吃了酒饭,上床云雨之后,庞周利:“你可认得我么?”
氏:“正是呢,我一见面时,就像在那里会过,一时再想不起来。”
庞周利笑:“你可是南京阮老爷的小么?”
氏吃惊,不敢答应。庞周利:“你不消瞒我,我就是阮老爷的家人庞周利。见过你多次,你难忘了么?你跟苟雄逃走了,如何落在这里?苟雄往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