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到的这一拨人是姚葫芦的“特勤队”个个双枪手，怀绝技，百步穿杨。每次跟着皇军山有了功劳，姚葫芦就放他们的假，发给大洋若，至于到哪里当一回神仙，姚葫芦就不了。这支队伍领的就是姚葫芦的表侄秦一飞。

谈话的过程中，张普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异样的光看着东方闻音，看得她诚惶诚恐。后来，张普景终于开说话了，但并没有如她想象的要教给她一些工作方法和斗争经验，只是说了一些让东方闻音颇费解也颇不安的话。

秦一飞一看人易主，不禁然大怒。主事的老鸨还在一边颜媚骨地赔不是，忙不迭地说上换人上换人，这边秦一飞的大掌就呼呼生风地扇了下来，直扇得老鸨冒金星，站立不稳只好蹲在地上。秦一飞打完了老鸨，见那几条正在喝酒的汉无动于衷，仍然死赖脸地把人们抱在怀里，更是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张普景的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大义凛然，江古碑居然不敢吭气了，窦玉泉看了看张普景，只是苦笑，并不反驳。心里却在想，这个老张啊，这个老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呢？你以为你就是一个彻底的布尔什维克了吗？可是你却又是这样的书生气。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革命是政治，政治是暴力行动，而书生气是不能成大事的啊，这个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这天黄昏之后，斜河街最负盛名的逍遥楼住了六个彪形大汉，看来就是大买卖的，吆五喝六，酒要最好的女儿红，菜要最好的山珍野味，姑娘要最年轻的人。然后是大碗喝酒，大碗吃。

如果说这番话让东方闻音惊诧的话，接下来的情景就更让她惊恐了——她的上司、她一向认为是布尔什维克正宗典范的张主任张普景竟然亮了一把小巧的七音左手枪，同这把手枪一起给她的，还有一句语重心长的叮咛：“组织上是信任你的。”

确的态度。”

正起劲间，门楼一阵喧嚷，小伙计又领来十几个客商，客商们门后熟门熟路的要姑娘，你要小翠玉，他要小飞燕，还有百灵鸟山里红，没想到这几个一的小人这会儿都名有主，纷纷坐在先来的那几条汉的怀里。

最后，张普景说：“东方同志，你将要到一个十分艰苦和危险的地方工作了，组织上希望你保持度警惕，牢牢地控制住陈埠县的局面。如果发现有背叛党的利益的行为，只要证据确凿，你可以代表组织随时临机置，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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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斜河街的业就十分有名，不过那都是一些暗娼土窑，不成规模也不上台面。但是自从日本人打来了，凹凸山两边住了若军汉，这里倒因祸得福，在转手倒腾烟酒糖茶桐油丝绸的同时，还暗暗地有了军火生意，黑市场里可以买到汉造和手榴弹。当然，最发达的还要数消费面积最大的业，一年下来，青楼馆如雨后笋蓬兴旺，而且产品已不再是当地的土娼，南京和庐州等地的烟姑娘，因不堪忍受鬼尤其是二鬼事情办完了不给钱的凌辱，落此地重旧业的大有人在，比起当地土人土的半老破鞋，这些城里的婊琴棋书画多数能个一知半解，小曲儿也唱得有滋有味，如此就给斜河街带来了新的繁荣。汉姚葫芦的人趋之若鹜是不用说了，刘汉英的队伍里也时常有人偷偷摸摸来此寻求一夜风。

秦一飞说：“知趣你们赶，要是不知趣，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汉还是不不慢地说：“知啊，逍遥楼嘛。”

东方闻音的心顿时一颤。

东方闻音也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受张普景的谈话的。她亲目睹了关于任命梁大牙决议形成的全过程。她惊讶于江古碑会提秘密决梁大牙的极端的建议，更惊讶于张普景主任会赞成这个建议。尽到目前为止，对梁大牙其人她还并不了解，只知他有些鲁莽，但是，那个鲁莽的汉不怕死敢打仗她是知的。她的想法是，这样的人，就是不予重用，但也不应该死啊——她还年轻，还不懂得除恶务尽的理，当然，她也不相信不是同志就是敌人的观。

“知这是谁的地盘吗？”

斜河街是个不大的小镇，坐落在洛安州西南一百二十里的一片丘陵地里，本镇居民不过三五千，从事的行业却是五八门。山里木材多竹多，篾匠木匠漆匠就多。瓷、药材、桐油、茶叶和桑蚕是当地商业的主要内容，另有莲、菱角、烟等，属于小本经营。因其地理位置的便利，一条沛河傍小镇，贯串东西十几个镇埠，东北有直达洛安州的通衢官，西北接近刘汉英的地盘舒霍埠，南边又同杨辉的据地相连，是三方民间经贸的一个小小枢纽，来来往往的各人等自然少不了。镇不大，但五脏俱全，茶楼酒肆自不消说，药铺诊所随可见，店铺摊贩遍布街巷尾。算卦的、看相的、耍猴的、说媒的、唱大戏的、卖狗膏药的…在这些杂七杂八谋生的行当里，还有一别致的风景，那就是女业。

那汉还是一副不惊不乍的模样，说：

鉴于对江古碑和窦玉泉的失望，张普景也就由不得不对自己上次在会上的表现行反思，或许是自己当真跟不上形势了？或许是自己当真不适应凹凸山特殊的斗争形式？但是，想来想去，张普景有一是不会动摇的，那就是对梁大牙的信不过。梁大牙参加八路的过程他是亲看见的，动机极其不端正。梁大牙参加凹凸山游击支队的表现他也是一直观察的，勇敢是不假，可是在那勇敢里面，掺杂着大量的个人英雄主义、名利思想和其它非无产阶级思想，甚至是个人兴趣。这个人没有明确的革命目标，没有崇的信仰，没有理想。而没有信仰的勇敢是靠不住的。

二

喝酒的汉其中之一淡淡一笑说：“我们是买卖的——不是买卖的，谁到这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