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动,定定地看着陈墨涵,陈墨涵的脸上却看不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峻,似乎有某东西藏得很。莫山的牙帮骨抖了抖,咬牙切齿地说:“好吧,那就看你的了。”言毕,竟潸然泪下。
分手的时候,莫山攥住陈墨涵的手,苦笑着说:“墨涵老弟,我莫山从军十余年,本来是怀着一腔报国之志的,如今看来我是…哈哈…我算什么?自己还把自己当英雄使,可在人家睛里,连炮灰都不让你当个正派的炮灰。本军上有派系下有亲疏,狗日的日本人把咱们中国人当孙欺负,咱们的长官还在明枪暗箭拳来脚往地内耗,这碗军粮吃起来真是硌牙又糟心啊。”
陈墨涵说:“团副向来以勇武刚烈受属拥,下何以悲观至此?放远光,大丈夫纵天下横也天下,今晚日暮西山,明天太照常升起,你我驰骋沙场驱倭逐寇建功立业来日方长啊。”
莫山凄然一笑,叹:“但愿如此啊。”说完,转过脸去,从贴内衣上兜掏一“实话不瞒老弟,我这几天常白日梦,无论是闭门静坐,还是立于队列,总是觉得脑后有霍霍风声,疑为刀光剑影,恐怕是不祥之兆。万一我有个好歹,这封绝命之书就烦请老弟代为呈递了。”话完泪,递过来一个纸信封,竟然颤颤巍巍地给陈墨涵鞠了一躬。
陈墨涵骇然而退,又连忙上前弯腰架住莫山,劝:“恶梦乃心绪不宁所致,团副大可不必多虑。假如真有异常变故,墨涵和全营弟兄绝不会坐视。”
怀着一腔纷而悲怆的心情,陈墨涵终于接受了补充营营长一职。
所幸的是,七十九团残存的三百官多兵在一次又一次灭之灾的击打之下,并没有颓然垮掉。
全营第一次集会那天,刘汉英来了,张嘉毓和莫山也来了。旅长和团长都发表了洋洋洒洒的训词,表彰了七十九团浴血奋战的功绩,追悼了石云彪和其他战死官兵的不朽,并且带来了几十枚勋章和一批军饷资。
新任营长陈墨涵自始至终表情肃穆。站在临时搭起来的典礼台上,他的心里委实有太多
的话要说,但是被他吞下了。他从森林一样戳立于地的军列的上看到了一层隐隐颤动的气象,从那些塑像般正襟危坐的官兵的目光中,受到一燃烧的情绪,也看来了对他的信赖和支持。
集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陈墨涵将自己的两臂举起来,背对他的长官,向着他的队,吼了低沉有力的一嗓——
大刀向鬼们的上砍去——预备——唱——!
队似乎愣了一下,在经过了片刻的沉寂之后,一澎湃的膛音地而起,直冲霄汉:
大刀向鬼们的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军民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
大刀向…
大刀向…
雄浑的歌声如风暴席卷江海咆哮,一泻千里无可遏制,在凹凸山的上空动轰鸣。这是一次最真实的神检阅。歌声凝结着仇恨和激情,也掩盖了屈辱和谋。陈墨涵从这天动地的歌的狼中,似乎已经到了扑面而来的的血腥味。战斗厮杀的望汇成一河血红
的,从他的边哗哗淌。他似乎看见了千万柄银光闪烁的戟槊在背上蠢蠢动,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凌空劈下…
不用看陈墨涵也能够想见,他后的刘汉英和张嘉毓等人也在跟着队伍一起唱,而且在表面上同样唱得掏心掏肺血沸腾,至于心里是怎样的惊悸,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了。
第十五章
三
喧嚣了一个后晌的凹凸山在夜后沉寂下来,天上若隐若现地动着几颗星星。新建的补充营在森严的警戒中了丰富的梦境。一缕凄婉的二胡琴声从营院一间小屋的门里,如同一断断续续的游丝,滴滴地渗凹凸山连绵逶迤的沟壑,淹没在此起彼伏的蛙鸣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