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和冲动之余,她对梁必达说:“把这些字取下来吧,这样不好。你的心我明白了,我都看见了,心里也都装了。”
梁必达却不以为然,说:“为什么要取下来?这些字不是写给你看的,是写给我自己看的,我看着这几个字舒服,醉酒解酒,睡觉梦香,打仗来劲。”
东方闻音说:“别人看着不好,会认为你无大志,沉湎于儿女情长。”
岂料梁必达哈哈大笑,说:“别人看着不好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写给别人看的。儿女情长怎么啦?我梁必达上阵一机关枪从打到尾,下得阵来就不能想想我喜的人?大戏里都唱自古英雄人,何况我这是自己的同志。你不是调什么情吗?这就是我梁必达的情。襟怀坦白,光明磊落,又不是偷摸狗,我怕什么?啊,有什么好怕的?实话跟你讲,上次杨辉司令员来了,我还专门带他到这里来看看我写的字,他也
没说什么嘛。”
“他也看见你这满墙都是我的名字了?”
“那当然,杨司令还说了,说你其它的这些字有长,但还是张牙舞爪的,就只有东方闻音这几个字写得秀气一。别的没多说。”
东方闻音听了,哭笑不得。
事实上,杨辉当时确实没有多说什么,但杨辉当时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也就是那一次,杨辉回到江淮军区之后,跟王兰田商量,说梁必达同志的个人问题应该解决了,他对小闻音情意长,小闻音现在对梁必达也是患难与共了,我看就成全他们吧。
王兰田当即表态,说“好嘛,这是好事。送人鲜之手,历久犹香。我们两个可以当月下老人。”
杨辉笑笑说:“这等事哪里还到你我搀和?人家早就心有灵犀了。谁是月下佬?日本鬼才是月下佬。”
杨辉和王兰田的一番笑谈,梁必达和东方闻音自然无从知晓。
是该想想了。
如今,梁必达已不再完全是一个跃奔突掩军驰骋于血火战场的抗日指挥员,他还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一个有着剽悍的风格和刚毅魅力的年轻男人。她呢,也不再仅仅是一个一戎装的军中巾帼,不再只是一个用理想和激情浇来的血青年,而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
似乎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长大了,从一个不成熟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她对他的认识终于清晰了。前这个有着奇特经历和奇特格的男人,这个曾经一度被人视为洪猛兽的男人,这个曾经令洛安州方圆几十里地日伪官兵闻风丧胆的山野汉,这个曾经让约翰逊先生都为之惊叹的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成长起来的卓越的指挥员,他的上有多少隐秘,就有多少魅力。什么是男人?男人就该是这样的,站起来是一座山,躺下去还是一座山。
她是他的吗?
东方闻音自问自答,是的,她是他的。这样的男人自己不去,是没有理的。那么,他是她的吗?答案仍然是肯定的,东方闻音对此信不疑。只是,几年来他对她的的方式,既让她欣,又让她困惑。
在他最初凹凸山投到这支军队的时候,他曾经肆无忌惮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放,那时候令她窘迫也使她恼怒。他加这支队伍的动机,的确不像那些标榜自己是正宗的布尔什维克们说的那样,是与生俱来的革命者,他们生到这个世界就是革命的。梁必达坦率地承认自己不是这样的,他老老实实地代问题,说他在参加这支队伍之前,他连革命这两个字都没有听说过。不能否认,从一定程度上讲,梁必达当初之所以最终留在了这支军队,与她东方闻音在那天偶然现在门是有一定关系的,在榆林寨,就是她用一个英姿飒的女八路的形象将这个草莽英雄的灵魂引了凹凸山杨辉支队。
在数年倥偬岁月里,这个当初对革命一无所知的人终于被铸造成了最定的革命者,成了无畏和智慧的指挥员,而那些满腹经纶的所谓正宗的革命者,却有不少人在他的面前相形见绌。
在青的岁月里,尤其是在近几年,准确地说是梁必达在“纯洁运动”中被关社会“改造院”之后,她就发现她的心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了,她为他的每一个步而欣喜,为他的每一次暴躁而担忧,为他的每一次征而暗中祈祷,为他每一次完整无损凯旋归来而幸福得心。
为什么要心呢,这不是情又是什么呢?辨别一个人是不是上了另一个人,只看一就行,那就是看她会不会为他担忧为他心。
有时候她甚至想,这个梁必达啊,他怎么就变了呢,在该草莽的时候他怎么就不那么草莽了呢?她想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大悲大喜的过程,她应该跟着他去死一次,到天堂或者到地狱里走一遭。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有许多次可以发生什么的机会,都被他大大咧咧地放过了,他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执行得简直都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