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他妈的品位很似的。李建武略一沉,又拖起副营级腔调问:“你们读报,都读了些什么内容啊?”
谭文韬便把从侯其明那张河南嘴里听到的最新消息断章取义又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行啦行啦…”李建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弯腰掬了一捧雪,两只大手合在一起,将雪成的一团,奋力一掷,雪团在苍茫的天幕上划过一若有若无的痕迹,迅速地消失了。李建武笑不笑地说:“你们还关心国家大事的呢。你那报纸都是上个星期的了。知咱队有什么新情况吗?”
谭文韬不得要领,傻乎乎地看着副营长,说:“十天半月送一次报纸,我们知的啥新闻都变成旧闻了。队的动向到咱这一级,普天之下也都晓得了。我们能知个啥?”
李建武严肃地看了谭文韬一,很矜持的样,然后向谭文韬一挥手说:“走,下山,本营副给你透一个最新情况,没准你小要倒霉,…嘿嘿,也没准是要走运咯。”
谭文韬说:“那我回去待一下。”
李建武说:“你告诉你们那个鸟副班长,把我的派克笔还给我。开个玩笑他还当真了,想担个赌博罪写检查啊?”
谭文韬笑笑说:“李副营长的指示我可以传达,东西能不能要得来就两讲了。那猴可不是省油的灯。”
昨天下午在黄龙坡训练小憩的时候,侯其明跟连队叫板抵杠,赢了一个党支。所谓抵杠,是这支队的另一项娱乐节目,同“捉鳖”的区别是力作用大于脑力,但也是很有技巧讲究的,一炮杆骑在两个人的下,两人相向而对倚杠挤兑,一是迫对方后退,二是将对方撅翻,都算胜利。河南汉侯其明五短材,却膂力过人,叫嚣抵遍全连无对手。
李建武见这狗日的过于嚣张,亲自上阵,不料三个回合下来,也是落荒而逃。总结了经验再要扳回面,侯其明却不了。侯其明说,再抵就要下赌注了,抵抵来抵去没球的意思。李建武说,你说赌什么吧,本营副未必还怕你不成?
侯其明烘烘地说,我输了免费给你半年鞋,你输了嘛…嘿嘿,咱穷当兵的没有鞋供你,你就把你兜上的那支笔给咱吧。
李建武说一言为定。两人于是接着抵杠,连续两次,又是侯其明大获全胜。
到侯其明索要战利品的时候,李建武却反悔了。妈的那是一支派克笔啊,岂能让这小轻而易举地掠夺了去?侯其明是个超期服役的老兵了,仗着炮上功夫有两下,平时就跟营连们稀拉惯了,一贯没大没小,不由分说,大呼小叫几乎撵了里把路,差儿没把李副营长撵得,是把那支派克笔抢走了,心疼得李副营长晚饭都没有吃好。
谭文韬去了不久便返回了,门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侯其明。侯其明没有下来,站在独立房门居临下地朝李副营长喊“李副营长不讲信用,自己扫自己的威信。输赢乃兵家常事,赢了得支钢笔理所当然。要命一条,要笔没有。”李副营长也恨恨地喊:“你狗日的侯其明等着瞧,下礼拜考的时候我不让你洋相你打掉我的门牙。”侯其明当然不吃这一。侯其明说:“你要敢给我小鞋穿,我半夜里往你被窝里冰坨,让你跟你老婆共同伤寒一下。”李副营长见吓唬不住这个老兵油,对谭文韬挥了挥手说:“算球了算球了,大人不见小人怪,老不跟这猴一般见识了,下回再找他算帐。咱们走吧,我有要的正经事要跟你讲。”
六
某某某某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军制度改革,于是乎,这支军队自成立后延续了几十年的直接从士兵中提(军官)的惯例至此突然中止。未来的基层全来自院校。这年冬天,一红命令下来,成千上万个已经纳“苗”的、在实践中摸爬打来的士兵骨在一夜之间粉碎了向往已久的前程之梦,同时也使各级首长和机关于惶惑和忧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