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能够独当一面,既当护士又当医生。她先后在友邻独立师的卫训队里四次受训,也曾到军区总医院学习过,护理保健那一摊自然是得心应手,一般诊断治疗也不在话下,她甚至还独立地为一个急病号过阑尾切除手术,抢救过中毒病人,每年数次为驻地百姓的产妇接生,从无一例失手。
当然,由于条件局限,她不太可能成为某一方面的尖端专家,但是自己掂量,她现在拥有的理论和经验,当一个担任中转医疗机构的医生,她是绝对绰绰有余的。她自己的这份工作——一般说来,一个人通什么,他就会什么,什么,他就会把什么当成自己的艺术,只要他把自己的工作看成是自己的艺术,那么,创造力便会应运而生并无限拓展。
委实,丛坤茗是把自己的工作作为自己的艺术的,她一直期待她能像以往许多人曾经得到过的那样,得到一个公平的认同。她想成为一个女军官,一个从事救死扶伤尚工作的女军官。以前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奢望,那时候一切迹象都表明,她当个军官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个时间问题,可是现在,这个并不过分的愿望却变得十分遥远了。
她恍惚是在突然间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是一个老兵——一个有着六年兵龄的老兵了。随着那项新政策的颁布,她曾经无数次企盼的无数次等待的希望,转之间就成了泡影。而在三个月以前,她还充满了自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自己滴滴的积累,她所追求的,终归是会属于她的。而现在,现实无情地宣告了她梦幻的破灭,这不是她一个人遇到的坎坷,几乎是整整一代人都被再一次坎坷了一下。
她想她的愿望没有错,一百个女兵当中,至少会有九十九个想当女军官,恐怕很少有军官愿意退回去再当士兵。军官和士兵有多大的区别呢?也许有时候就是一步之差,甚至是一个偶然的因素导致好的前程失之臂。
她曾经失去过多少机会啊。那时候之所以失去这些机会,是因为她敢于失去这些机会,自信和自尊像一双锐的睛,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提醒着她,促使她寻找一最为磊落和纯洁的路。
自信和自尊在造就她的同时也使她付了相当的代价。远的不说,就譬如去年提的康霏霏,比她还晚一年伍,在卫训队里成绩平平,工作上也是得过且过,学员们闹病,到卫生所多数要找她丛坤茗或者柳潋,连打针都不愿意让康霏霏手,可是提指标还没下来,康霏霏的父亲就在军区活动好了,教导大队连一自主权都没有。
大队领导也知这件事情不合适,会挫伤好兵的积极,当时,余副政委说了一大堆安抚丛坤茗和柳潋的话,说是山不转转,说是今年情况特殊,说是之所以提了康霏霏是上面的意思,说是明年还有机会,等等。
可是丛坤茗和柳潋心里清楚,什么情况特殊?无非就特殊在康霏霏的父亲是军区司令的副参谋长,她丛坤茗和柳潋比父亲是比不过人家的,柳潋的父亲是个离休的副师长,而丛坤茗的父亲则是个老军医。无论是副师长还是军医,当然都是不能同大军区现职副参谋长相提并论的,尽理论上大家都是人民的勤务员。
那时候她没有想到要比个低,如果撇开个人素质真要比背景的话,她丛坤茗也未必就没有门路。她的父亲在朝鲜战场上救过那么多伤员,其中有许多已经成为军队的级将领。章阿姨那双漂亮的睛就是父亲给她心保全的,而如果没有父亲超的医术,章阿姨的人、当时的师长贺伯伯恐怕早已不在人间了。
丛坤茗记得她小的时候,贺伯伯一家已经搬到北京了,当时贺伯伯在总工作,是总参某中将长。章阿姨有一次到W城,还专门到她家里看望父亲,把七岁的她拉到膝前,说好漂亮的孩,等长大了我们让豹来求婚。父亲说那怎么敢当啊,豹是将门之后,坤茗是个医生的孩,门悬殊太大。
章阿姨说,老丛也亏你是老革命了,还有这么封建的思想,什么悬殊?我们都是革命家,还搞封建社会门当对那一?门是不存在的,就怕孩大了不依娘。我们现在也不搞包办婚姻指腹为婚那一,等孩大了让他们自己选择。但是这个孩眉清秀,细,确实让我喜。我看这样,就先给我当个闺女吧。我和老贺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一生四胎都是秃小。我们想女儿想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