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到南方某地改造去了，那个比丛坤茗大四岁的豹哥哥在一次学生兵团的造反活动中被打折了一条胳膊，由贺伯伯的老战友、丛教授的另外一名老上级也是老伤员秘密将贺先豹送到W城，在丛家养了半年伤，跟坤茗可以说是青梅竹。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上升到恋这个度，一是因为年龄小，二是因为生活在一起，亲如兄妹，反而没有其他想法了。以后贺伯伯官复原职，不久又了中央，丛教授一家就同贺家稀了来往。直到有一年贺伯伯到W城视察，再一次携夫人亲自到丛家客。那天章阿姨看到小姑娘长大了，长得更鲜亮了，也更懂事了，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说，乖乖，这么个如似玉的姑娘，我们的豹哪里得上，算了算了，让豹去跟他那个工人阶级小妹山盟海誓吧。这孩的终大事给我，没有个当中央委员的爹，没有个当科学家的脑，没有个当肖飞郭建光的人品，我不会把我们的女儿嫁给他的。

那时候，大家都是一笑了之。

以后丛坤茗甚至不愿意再见到章阿姨了，生怕她再提个肖飞郭建光什么的。她当兵的事，章阿姨也知，还专门打了电话，问什么兵，在什么地方，说贺伯伯也很关心这件事情，如果需要，她就让老贺给军区打个招呼，分个好的单位，要保证孩能够顺利步。

可是章阿姨的这些好心无一例外又被婉言谢绝了。十七岁的丛坤茗和她的学究爹同样心气盛，在他们的意识里，个人的一切都要凭自己的努力，靠关系找后台往上面镀金，那算是怎么回事？非读书人所为，更非君所为。

几年过去了，丛坤茗现在想来，自己似乎当真有些没肝没肺的，她完全清楚，章阿姨之所以对她这样重视，除了有对父亲的历史的恩以外，也有对她的真实喜。而且章阿姨并没有对她要求什么，也压儿就没有打算拿她去什么易，豹哥哥后来果然同一个工人阶级的后代组成了家。贺伯伯和章阿姨都是那非常开明和宽厚的长辈。而她却无缘无故地对那两位前辈有了多余的警惕，或者说是因为某心理障碍导致的疏远，这疏远是没有理由的——恰恰是过分的自尊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了她的光明的坦途。

去年，只要贺伯伯给军区某首长打个招呼，不说有把握掉康霏霏，两个人至少也有一争。还有一可能是两个人最后都提起来。今年看来情况更复杂了。一是因为贺伯伯已经去世了，二是因为制度刚刚改革，一项新的制度台伊始，一般说来都卡得很严。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章阿姨能来说句话，能动用贺伯伯当年的老下和老关系，改变一个士兵的命运应该说还是有可能的。可是她的灵魂仍然在徘徊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能这样吗？这样地吗？

她再一次在自尊的重负下迷惘了。

三

同丛坤茗一样，楚兰也是一个拥有六年兵龄的老兵。老兵有老兵的优势，当然也就有老兵的苦衷。

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当兵，一当就是六年，青就像小河的，不见惊涛骇狼，不起波澜涟漪，在不知不觉中汩汩淌，从一个天真烂漫的纯真少女，到一个经历丰富的成熟老兵，年复一年地忙碌在N-017这块土地上，除了年龄不可阻止地不断增加，个人的前途依然茫然。

她自己的这军装。在中国的服装彩还很单调的岁月里，绿的军装不仅使豆蔻年华的姑娘们光彩照人，而且，军装本所蕴的社会意义又使这些有幸穿上军装的姑娘们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当个女兵是幸福的，女兵曾经是那样令人瞩目，走在大街上，充满朝气的军装裹着线条匀称的女的躯，曾经招徕多少羡艳的目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