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各个炮位右后侧的炮长们手中的三角红旗倏然砍下,十个声音几乎在同一刹那爆发——开架!
彩的序幕拉开了。
只在瞬间,沉寂的场地复活了,似乎狂风大作,六十多个影奔腾跃,犹如六十多棵绿树,在令的雷鸣中扭动翻卷,青的力在顷刻间释放,沉睡的炮在震颤中惊醒,痉挛,几十只年轻雄壮的胳膊如同狂风中呼啸的森林,在绿的琴键上猛力弹拨,奏隆重的喧哗…灰的炮衣在空中飘飞如云,又悠扬坠地。大架在血的冲撞中豁然开朗,开幽的渠。低机和方向机急遽旋转,长长的炮抬起来傲视北方,又齐刷刷遥指西方的山脊…神经末梢的全觉都在刹那间过臂弯凝于指间,激情和望在血里在骨骼间在心灵的沟壑里旗帜般猎猎作响熊熊燃烧…黄土地上尘沙飞扬日月无光,场外的树林在汹涌的风中摇摆颤栗,呐喊声奔跑声令声撞击声织沸腾,所有的声响在年轻的生命的炉膛里冶炼成一曲惊天裂帛的雄浑旋律扑向浩瀚晴空…
终于,一切都在浑然的默契中建立了。十几门大径榴弹炮的躯在天清晨的光下崭新的光泽。朝霞满天,风微抚。
士兵们又以不同的姿势各自回到待发位置,或蹲或立,或作瞄准状,或作装填状,或作接替状,或作搬运状,如同一个个静止的雕像。
观礼台上,没有人说话。
停了许久,萧天英才面无表情地问:“时间?”
韩陌阡大声报告:“五十九秒。”
萧副司令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场地上一即发的七中队,又回过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就取下了镜,并且隆重地咳嗽了几声。
军区来的人都知,老激动了。
果然,萧副司令一反严厉,脸松弛下来,向七中队挥了挥手,温和地(并且慈祥地)说:“同志们…请稍息…原地坐下吧。”
说完,移动双,离开了观礼台,走了场地,从第一门炮开始,挨个查看,既看炮上的作度,也看炮手们的睛。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一言不发,一声没说。看到最后,目光落在立正于场地中央的凌云河上,才说了一个字:“好。”
凌云河立正,敬礼,无言。
萧天英注意地又看了凌云河一,又说了一个字:“好。”
凌云河还是一动没动,行注目礼。
离开了凌云河的位置,走了两步之后,萧天英又回过来补充了一句:“谢谢。”
然后,萧天英走到了场地中央,缓缓地车转大的躯,把自己给所有的年轻的和不太年轻的目光,开始了他的长篇讲话——
“同志们,我原先有计划还要看一看构工的,现在看来不用看了。今天早晨,我让大家看了两个东西,一个是准确,一个是迅速。准确是空间意义的,迅速是时间意义的。这两个概念就构成了炮兵艺术的全髓所在,甚至也可以说是战争艺术的全髓所在。训练方面我就不多讲了,我今天要讲的是另外一些话题,用知识分的话说,属于意识形态范畴…”
说到这里,萧天英停顿下来,向练场看了看。好像他此刻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只有七八百人的炮兵教导大队和军区炮兵机关的零星人员,而是面对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和若个级指挥机构。
场上没有人对“意识形态范畴”反应,七中队纹丝不动,目光全集中在萧天英的上。萧天英不易察觉地了,接着说:“好,看来没有人被我这个问题吓倒。我首先要提一个问题,我们今天在这里是在什么?是训练,是检验,是展示,也是炫耀,可是同志们想一想,这一切归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场地一片寂静,稍顷,一个虽然低沉但并不微弱的声音像是一阵轻风从人们的上方掠过——
“为了…战争。”
萧天英锐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提嗓门喝:“凌云河,大声说!”
凌云河咔地一个立正,提膛音,吼了一句:“为、了、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