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智心里上一:坏了!
果然,韩副主任把脸一板,说:“但是,你栗智也有你的病。翻开你的衣领,看看里面是什么?”
栗智从肺一声惨叫——妈的,问题原来在这里。他穿的是一件鸭青的的确良衬衣。
韩副主任说:“看来条令学得不够啊,士兵规定着装,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吧?”
栗智把肩膀向下塌了一截,脯立即由凸而凹,变成了小弧度的单括号。
韩副主任说:“看一个人穿什么衣服,就能看他心里装着什么动机。当兵的,发什么穿什么。看看我,八年前的士布衬衣,越洗越白,看见了吧,它难看吗?我穿它就比你矮一截吗?你穿这件的确良什么?你穿这么漂亮的鸭青的确良衬衣,还不是照样要给我这个穿士布衬衣的人敬礼?要树立无产阶级的审观,养成艰苦朴素的作风。”
栗智的脸由红变白,再变红,唯唯诺诺地是说:“是,韩副主任批评得对,我改正,树立无产阶级的审观,养成艰苦朴素的作风。”
韩副主任说:“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三个区队长,七中队所有学员在队期间,一律穿军用品,发什么穿什么。违反这个规定,区队长有权批评,拒不改正,向我报告。”
然后,又就衣服问题,上升到理论度,行了全面的阐述。
六
尽烟瘾已经对常双群行了数次袭击,他还是咬牙关住了。在韩副主任的宿舍里,不经过允许,是不能烟的。但你要向他请示,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常双群就是在这一瞬间才明白韩副主任为什么是在宿舍里接见他们——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是要让你们看看他这个团级是怎样严以律己的。
常双群在一旁冷相观,心想栗智真是活该。
明过人的栗智是臭臭了,怎么就想不起来换件士兵衬衣呢?就冲这一,你挨批是活该。当然,常双群在同情栗智的时候,更多的是同情自己,一个更严峻的现实在等着他,那可就不是挨一顿批的问题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真正的不由己啊。
在韩副主任向栗智输他的军装理论的时候,常双群始终持端正的姿势。韩副主任讲了半个多小时,他也端正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韩副主任终于挥了挥手,打发栗智先走一步,说他要单独和常双群谈谈。
栗智顾不上一脑门上的冷汗,敬了个礼就退去了,惶惶如丧家之犬。
摊牌的时候到了。常双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上面那一双苦命的睛,心里倏然涌上一层悲壮,对自己说,别张,就是那个事,说了算球,与其让组织审贼似的盘问,还不如自己先向组织汇报,即使什么都不落,也落个光明磊落。
常双群把腰杆直了,他看着韩副主任,韩副主任也在看着他。
沉默。对峙。一双健康的睛,一双不健康的睛,一双决定别人命运的睛,一双命运被别人决定的睛,在同一刹那心灵之光,在空中相遇并碰撞。
终于,对峙结束了,韩副主任收回了睛,上宽下窄略嫌清癯的脸上除了自的,再也见不到任何别的内容。
韩副主任的语气也很正常,问:“常双群啊,知我为什么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