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壶茶,充饥解渴。若前方有路,随你自便。若无可去,我家就在镇西,打听郑秉杰家便是。我或可为你作保,在镇上谋一帮工营生。
男人说完,将几枚铜钱轻轻放在孩边,叹了一气,掉走了。孩看见铜钱,并不喜,迟疑了片刻,伸脚去,用脏乎乎的鞋底踩住铜钱。蔡看着男人的背影,觉得那人背影得很直,方方正正,晌午的光从斜下来,落在那人的肩上,那人就像扛着太行走。蔡把孩一推,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大哥!
男人站住,转。
蔡掠掠脑门前的发,角,抠抠屎,抻抻衣襟,迈不小的小脚往前走了几步说,大哥,世之中,好人难寻,算咱娘儿俩有福,遇上大哥这等面善之人。大哥好人到底,就帮俺娘儿俩寻个落脚的地方,贱妇活针线样样得,有一饭吃,把孩拉扯大,贱妇来世报答大哥的恩情。
说着,扑通一声跪下双膝,冲着男人磕了个响。
男人慌忙奔过来,弯腰想扶起蔡,又停住了,搓着手说,大快快请起,有话从长计议。
蔡仍然跪着说,俺娘儿俩的生路,就拜托大哥了。
这时候围过来几个闲人,站在一边看闹。一个十来岁的半大橛着鼻说,郑大先生的又了,领个丑娘们回家,又有好戏了,到你家看上吊。
男人顿时涨红了脸,冲那懒汉说,刘锁,你不去帮你爹拉风箱,到这里起什么哄!
刘锁挤眉,活脱脱一个小无赖,摇晃脑地唱,郑大先生好好好,穿着长衫满街跑,前脚领个要饭的,后门太太忙上吊。
说完,冲男人一龇牙,了个鬼脸,转一溜烟跑了。
男人转向蔡说,大,你快起来,跪在这里成何统?我已经跟你说了,逢人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你跟我到学校去吧,住下后我再给你谋个差事。
蔡一听,又往地上磕了两个,这才起,往四下里看了看,拉起孩,昂首,跟着男人走了。
九
陈秋石最终没有接受策反杨邑的任务,怕担风险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杨邑的为人是另一个方面,而且是重要的方面。
刚到黄埔分校不久,学员们就知了,杨邑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此人陆军保定军官学校,在北伐时期就是左路军前卫连的连长,在同张中常的队作战中,屡立战功。黄汀一役,杨邑先士卒,率攻关夺隘,从涯关打到长江北岸,创造了日行百里、鏖战六次、歼敌四百的战例,曾经得到过北伐军总司令的表彰,黄汀战役结束后即升任营长。
杨邑虽然作战骁勇,但是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此人自视甚,比较傲慢,通常不把人放在里。北伐胜利,杨邑在一个团里当参谋长,因为拒吃空饷,同团里多数军官恶,后来发展到同团长动枪,并且关了那位吃空饷团长的禁闭。这件事情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同这个不识时务油盐不的家伙同僚。不久杨邑就被调离战斗队,到黄埔南湖分校当了一名战术教官。
像这样一个刻板固执的军官,你去动员他改变信仰,去跟泥闹革命,那确实是一件碰的事情。所以,尽赵明等地下组织负责人殚竭虑地工作,直到一年后本期学员临近毕业,对杨邑的策反工作也还是没有绪。
次年五月,红军鄂豫皖据地形势恶化,队在国民党军的围剿下,被迫向西南实行战略转移。
红四方面军亟须军事和技术人才,组织上决定赵明、陈秋石等人先走一步,由地下组织护送到宜昌,转川陕据地。这样一来,陈秋石不仅同先生杨邑不辞而别,也同袁梅分了手。袁梅是学习无线通信技术的,据说那时候红四方面军的设备奇缺,就是有技术人员,也派不上用场,袁梅和另一个来自淮上州的女韩锦奉命继续求学。
逃之前的晚饭后,陈秋石不顾赵明的严厉警告,着跑到了女兵队,通过一个熟人,把袁梅叫到了女兵宿舍后面的假山旮旯里。袁梅一见陈秋石,神情非常张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规定离校人员同留校人员不再联系吗?你这样违反纪律,会给革命带来损失的。
陈秋石说,不行,我不能连你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离开,我有话要跟你讲。
袁梅说,情况急,你赶快说吧。
陈秋石却说不了,扭扭憋了半晌才说,梅,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
袁梅明白了,不动声地看着陈秋石,看了一会儿才说,秋石兄,你不要想多了。我们是革命同志,在武装斗争形势十分严峻的时刻,我们不能缠绵于小资产阶级情调。你上就要投到武装斗争的第一线,你一定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陈秋石说,你会到川陕据地吗?
袁梅说,傻话,我现在怎么能肯定?不过,有一是可以肯定的,在不久的将来,我也会离开南湖,回到组织的怀抱。到那时候,即使我们天各一方,我们也一定会为同一个信仰和同一个目标战斗。
十
蔡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黄寒梅,这也是陈本茂在最后的关代的。陈本茂知自己老两大限将至,土匪一旦打家劫舍,都讲究斩草除,以绝后患,活着的人必须隐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