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杨，你这个思想要不得。现在是统一战线，焦土抗战，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韩君的游击队，这次不仅要参战，而且要在主战场上。你现在就给我搞一个方案，时机和战场由你拟定。前提是，在战术方案上，本旅投全三个团，另有炮兵营、骑兵营。实际战斗中，我军在心位兵力不要超过一个营，所有参战队，必须保证伸缩自若。明白了没有？

杨邑顿了顿说，明白是明白了，但是上峰电文上要求是必须达成截击敌军火之战役目的。如果我们用兵过于保守，仅凭韩君零打碎敲，万一敌军火抢运成功，岂不耽搁大事？

章林坡心里暗骂，这哥们果然对官场规则稀里糊涂。上峰的电文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可是上峰的心思能在电文里说吗？上峰当然不希望敌军火抢运成功，但是上峰更不愿意看到他的队被打光。

杨邑地看着电文，心里琢磨，从敌情通报上看，敌人的辎重队是一个大队，加上护送的警卫队，又是一个大队，淮上州驻屯军松冈未必倾巢接应，但不会少于一个大队，总兵力应该在两千人左右，相当于一个联队了。我军两个师打日军一个联队都很吃力，现在正规军只有一个旅，而且心位不超过一个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看来这个仗不是真打，章旅长的意思显而易见是虚晃一枪。难，截击日军军火的重任真的要靠韩君手下的那些泥来完成？

想到这里，杨邑不寒而栗。

章林坡说，老杨，你再琢磨琢磨，确保本全而退啊！

杨邑盯着前的电文和墙上的作战示意图，好半天才说，好吧旅座，我尽力而为。

当天夜里，杨邑果然制订了一份虚张声势的作战计划。照这个计划，国军主力基本上是坐山观虎斗，而把重要任务推给了韩君。

第二天早上，章林坡召集团长以上军官讨论，大家认为，这份计划天衣无，有很的可行。杨邑心里明白，这些军官其实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章林坡派人把作战方案送到杜家老楼西华山抗日游击队指挥，韩君看了之后，长久不语。最后冷笑一声对章林坡派去的副官说，国难当，贵自保之策还如此圆满，令人钦佩之至。

副官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辩解说，韩司令误解了，这份方案来之不易，自我军著名战术专家杨邑之手。韩司令说自保，本军官却认为是万全。

韩君说，杨邑？是不是那个在黄埔南湖分校当过教官的？

副官立正回答，正是。

韩君不声了，再把方案打开，从至尾看了一遍，掩卷思良久，然后说，好吧，请转告贵长官，我西华山抗日游击队全官兵枕戈待旦，我们是何成，战斗中看！

这次以独山为主战场的截击日军军火的战斗，若年后被军史专家称为淮上的百连大战，除了章林坡的国民党军分主力队，西华山游击队动员了大大小小五十多个游击队和民兵小分队，在战斗中大显手，虽然未能成功地歼灭敌人的辎重大队，但是造成了日军松冈联队和护送日军近二百人伤亡，歼灭伪军共七百多人。

战斗中，杨邑临危受命，以代理团长的份组织独山阻击战，支撑了六个小时。战斗越打越烈，杨邑麾下连长和代理连长先后阵亡七人，杨邑本人中三弹，仍然挥枪喊，退却者格杀勿论！

杨邑的悲壮和不屈，迫使章林坡把假戏成了真的，不得不动用后备的两个团接应，从而将原本计划的战斗规模大大地拓展了。

陈九川第一次参加真枪实弹的战斗就是在这一次。

八

骡队从陈秋石边走过的时候，陈秋石正在漳河峪的土岗上接受采访。旅有个文工团，文工团的团长兼编导廖添丁是个大笔杆，同成旅长私甚密，文工团的任务，陈秋石是不敢虎的。

跟廖添丁一起来的，除了两个白面书生，还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知陈秋石的队打了一个彩的胜仗，丫们都很兴奋，小脸儿红扑扑的，围着陈秋石问这问那，得陈秋石心猿意。好长时间没有接女了，况且还是一群桃般灿烂的女孩，陈秋石冷不丁地就想到了黛玉和晴雯。不，她们比黛玉和晴雯更让他有实实在在的觉，特别是那个叫梁楚韵的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样，显然还是个主笔。梁楚韵坐在他的对面，手里夹着铅笔，睛格外明亮，陈秋石三心二意地介绍着战斗经过，她就支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一儿没有顾忌，眸里闪动着无邪的惊喜。陈秋石很不习惯被女孩这样肆无忌惮地直视，睛不时地回避着，向外飘散。突然就看见一队骡从漳河桥稀稀拉拉地过来了，原来是旅供给来收缴战利品了。

陈秋石老远冲着骡队喊，老吴，你们这是什么？

吴东山从骡队里跑过来，两手作揖，满脸堆笑说，恭喜恭喜，老陈，打得好啊！你打了胜仗，我也发了大财！一共缴获了十一匹骡，十六匹。

陈秋石站着没动，瞅着逶迤而来的骡队，问吴东山，老吴，你打算把这些骡到哪里去？

吴东山被他问愣住了，张张嘴说，到哪里？那还用问，到供给统一分…啊，我想起来了，他妈的我差儿忘了一件大事。吴东山一拍脑门，朝骡队吆喝了一声，老锅，把一队给我拉到这边来。

那个叫老锅的老兵应了一声好咧，往前跑了几步，不多一时就牵了五匹骡过来。

这五匹骡一看就是选来的，大健壮，宇轩昂，虽然成了俘虏，却没有卑琐的样。吴东山说，老陈，你选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力了。

还没等陈秋石表态，梁楚韵便指着中间的一匹大说，我看这匹好。

陈秋石回问，说说，好在哪里？

梁楚韵说，个大，膘，威风。

吴东山说，姑娘好力，这是挑给旅首长的，不过，陈营长是漳河峪战斗的功臣，你要是喜，就把它留下。

陈秋石淡淡一笑说，还是给旅首长吧。

梁楚韵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太招了。那我建议你选这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