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譞嗯了一声忙问。
“不仅相识,还曾有一面之呢!”奕譞随说一句,但立即又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要是过去,我也可给你推荐一下,不过现在不行了。”
袁世凯刚才听说对方这位长者认识吴长庆,内心一喜,转而又听说“现在不行了”内心又是一凉。可是,看情景,这位先生眉大、白净面,一福贵之相,即便不是大官也得是位商,只是脸有倦容、眉不快,想必心中也有不快。自己来京一晃多日,吴长庆没有见到,又耽搁太久,银两快光了,毫无收获。本想来京通过吴长庆接识一些有名望之人,走一条终南捷径也许有机会个一官半职,却不想一个人也没见到,得全盘皆输,正准备打回老家。今天下午,闲在房内无聊来走走,随便来喝杯酒,谁知刚要端杯见这店内走来对座这位先生。
袁世凯虽是地主家,从小也读过书,但不太用心,多次科考失败。自己也就灰心丧气了,这才在父亲的指下来京找事。他平时在家“五经四书”读得不多,但那些邪门旁之说却读得不少。如诸葛孔明的《奇门遁甲》,刘伯温《野地方略》,李宗吾《厚黑学大全》,朱桂《人术》,还有《麻衣相》、《玉玑》等。所以,袁世凯凭直觉认为此人举止不凡,相貌不俗,这才主动起相邀。
从谈话中,他得知奕譞认识吴长庆转而又听奕譞说“现在不行了”情绪一喜一悲的变化都在心中行,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尽奕譞说了这样的话,袁世凯也认为自己能认识这样的人也是好的,忙接着奕譞的话说:
“这位先生,都怪我只顾喝酒,也忘了请教先生的尊姓大名?”
“有缘千里来相识,无缘隔不相。休提什么尊姓大名,你就喊我七先生或七老兄,我就喊你袁小弟吧?我在家排行老七。”
“不,不能,先生比我年长得多,与我父亲相仿,况且与家父好友吴大师又是相识,应是我的长辈才是。既然你在家排行第七,那我就喊你七叔吧,请先生不要推辞,这七老兄是千万不能叫的,你先生也就理说当然喊我贤侄吧!”
“也好!”奕譞拗不过这年轻人,笑着答应了。
接着,袁世凯敬了奕譞几杯,奕譞也回敬袁世凯几杯。奕侄平时在府中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乍一到这等小店,吃素菜小酒倒也觉得新鲜有味,几杯酒下肚,打破了初识的陌生,话也就多了起来。
“袁小侄,你看这当今的世,大清的天下可怎么办?老的老,少的少,有能力的不当权,当权的没能力,男的怕女的,大清朝内的官儿怕洋人的官儿,这成何统?祖宗留下的几百年的基业就要完了!”
“七叔,你小声,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如果有人报告官府,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呀!”
“唉,我还怕官府杀吗?现在不死也同死了差不多。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
“七叔,什么没有了?”
“唉,小侄,别提它,来,杯!”
“是,是!杯!”
“小的们,再给上菜,有什么上什么。袁小侄你放心,今天我请你,你七叔钱还有的是,官没有了,钱他们还不敢不给。”
“七叔,哪能让你破费!”
“这说什么话,我要钱还有用?你要是暂时不想回家,也可暂到我家住上一段时间,等吴长庆回来了,再去找他,如果他不理你,我去找他!哼,这个面他还不敢不给!”
“这——,那就打扰七叔了。”
“唉,别客气吗!大事不必顾小节,像我就是太注重小节,才到这地步,悔不该当初——”
袁世凯见奕譞不再说下去,忙接上去说:
“七叔,你原来一定是官的,后被别人排挤掉了吧?”
“别说这个,来,咱喝!说些别的事儿。”
“好,七叔,你喝,小侄今天能结识你,这是小侄的缘份,让小侄给七叔敬二杯。”
“好,好,我喝!”
“七叔,不瞒你说,小侄原是读书的,但我读了几天书就不想读了,觉得读书没用。”
“怎么?读书没用,怎能说这混帐话,读书无用呢?”
“七叔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人们不是常说,太平时代学文,动年代学武吗?你看现在世,表面太平,实际上这大清的天下是危机四伏。”
袁世凯向四周看了看,把声音放低了许多。
“你大胆的说,这里没有官府的人,怎么个危机四伏?”
“你看这大清朝内的官员儿是那样腐败,只要有钱,个几十万两白银就可买到个大官儿当,到任后再加倍从老百姓上搜刮回来。这还不说,最近反民四云起,听说我们家乡河南正闹什么教呢?七叔可曾听说最近山东了件大事?”
“什么事,你说我听听?”
“就是山东教民火烧洋教堂的事,几十个洋人死于非命。”
“哼,那些洋人是罪有应得,在我大清土地上作福作威,死有余辜!”
“七叔,洋人该死,但朝廷却不是那么。听说最近洋人已把此事闹到中,连老佛爷都害怕了,要严惩案犯呢?”
“你的消息倒灵通,从哪里得到的?”
“我也是听途说,不过,是话就有因,前天我还见到几个洋人京呢?朝廷的官爷这么怕洋人,那样下去洋人就更凶了。”
“唉——,你说得也是,自光爷到现在,洋人是得寸尺,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还不算,七叔,你等着瞧,好看的还在后呢?”
“怎么?”
“你没听传闻,这大清的南边有什么法国人也开始动起了兵,听说西北新疆也闹得凶,东北的沙俄也闹得厉害,那东边的日本也在见机行事,这不是好看吗?他们都来吃大清朝的,这样下去,还不吃个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