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十

起著雍滩，尽柔兆执徐，凡九年。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下

◎　元光二年戊申，公元前一三三年

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

李少君以祠灶却老方见上，上尊之。少君者，故shen泽侯舍人，匿其年及其生长，其游以方遍诸侯，无妻子。人闻其能使wu及不死，更馈遗之，常馀金钱、衣食。人皆以为不治生业而饶给，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争事之。少君善为巧发奇中。尝从武安侯饮，坐中有九十馀老人，少君乃言与其大父游she1chu1；老人为儿时从其大父，识其chu1，一坐尽惊。少君言上曰：“祠灶则致wu，致wu而丹沙可化为黄金，寿可益，蓬莱仙者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臣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于是天子始亲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矣。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为化去，不死；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多更来言神事矣。

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于是天子立其祠长安东南郊。

雁门ma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nu初和亲，亲信边，可诱以利致之，伏兵袭击，必破之dao也。”上召问公卿。王恢曰：“臣闻全代之时，北有qiang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尚得养老、长幼，zhong树以时，仓廪常实，匈nu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然匈nu侵盗不已者，无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尝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功，故遣刘敬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臣窃以为勿击便。”恢曰：“不然。高帝shen被jian执锐，行几十年，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中国槥车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luan，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将卷甲轻举，shen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绝，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ma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臣今言击之者，固非发而shen入也。将顺因单于之yu，诱而致之边，吾选枭骑、壮士yin伏而chu1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绝其后，单于可禽，百全必取。”上从恢议。

夏，六月，以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将车骑、材官三十馀万匿ma邑旁谷中，约单于入ma邑纵兵。yin使聂壹为间，亡入匈nu，谓单于曰：“吾能斩ma邑令、丞，以城降，财wu可尽得。”单于爱信，以为然而许之。聂壹乃诈斩死罪囚，县其touma邑城下，示单于使者为信，曰：“ma邑长吏已死，可急来！”于是单于穿sai，将十万骑入武州sai。未至ma邑百馀里，见畜布野而无人牧者，怪之。乃攻亭，得雁门尉史，yu杀之，尉史乃告单于汉兵所居。单于大惊曰：“吾固疑之。”乃引兵还，chu曰：“吾得尉史，天也！”以尉史为天王。sai下传言单于已去，汉兵追至sai，度弗及，乃皆罢兵。王恢主别从代chu击胡辎重，闻单于还，兵多，亦不敢chu。

上怒恢。恢曰：“始，约为入ma邑城，兵与单于接，而臣击其辎重，可得利。今单于不至而还，臣以三万人众不敌，只取辱。固知还而斩，然完陛下士三万人。”于是下恢廷尉。廷尉当“恢逗桡，当斩。”恢行千金丞相分，分不敢言上，而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ma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nu报仇也。”上朝太后，太后以分言告上。上曰：“首为ma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bu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wei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自是之后，匈nu绝和亲，攻当路sai，往往入盗于汉边，不可胜数；然尚贪乐关市，嗜汉财wu；汉亦关市不绝，以中其意。

◎　元光三年己酉，公元前一三二年

chun，河水徙，从顿丘东南liu。夏，五月，丙子，复决濮yang瓠子，注ju野，通淮、泗，泛郡十六。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发卒十万sai之，辄复坏。是时，田分奉邑食鄃，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邑收多。分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qiangsai，sai之未必应天。”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于是天子久之不复事sai也。

初，孝景时，魏其侯窦婴为大将军，武安侯田分乃为诸郎，侍酒跪起如子侄。已而分日益贵幸，为丞相。魏其失势，宾客益衰，独故燕相颍yinguan夫不去。婴乃厚遇夫，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夫为人刚直，使酒，诸有势在己之右者必陵之；数因酒忤丞相。丞相乃奏案：“guan夫家属横颍川，民苦之。”收系夫及支属，皆得弃市罪。魏其上书论救guan夫，上令与武安东朝廷辨之。魏其、武安因互相诋讦。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唯汲黯是魏其，韩安国两以为是；郑当时是魏其，后不敢jian。上怒当时曰：“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rou之乎！”上不得已，遂族guan夫；使有司案治魏其，得弃市罪。

◎　元光四年庚戌，公元前一三一年

冬，十二月晦，论杀魏其于渭城。chun，三月，乙卯，武安侯分亦薨。及淮南王安败，上闻分受安金，有不顺语，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夏，四月，陨霜杀草。

御史大夫安国行丞相事，引，堕车，蹇。五月，丁巳，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安国病免。

地震。赦天下。

九月，以中尉张欧为御史大夫。韩安国疾愈，复为中尉。

河间王德，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以金帛招求四方善书，得书，多与汉朝等。是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献王所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采礼乐古事，稍稍增辑至五百馀篇，被服、造次必于儒者，山东诸儒多从之游。

◎　元光五年辛亥，公元前一三零年

冬，十月，河间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gong及诏策所问三十馀事。其对，推dao术而言，得事之中，文约指明。天子下太乐官常存肄河间王所献雅声，岁时以备数，然不常御也。chun，正月，河间王薨，中尉常丽以闻，曰：“王shen端行治，温仁恭俭，笃敬爱下，明知shen察，惠于鳏寡。”大行令奏：“谥法：‘聪明睿知曰献，’谥曰献王。”

班固赞曰：昔鲁哀公有言：“寡人生于shengong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忧，未尝知惧。”信哉斯言也，虽yu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为鸩毒，无德而富贵谓之不幸。汉兴，至于孝平，诸侯王以百数，率多骄yin失dao。何则？沈溺放恣之中，居势使然也。自凡人犹系于习俗，而况哀公之lun乎！“夫唯大雅，卓尔不群”，河间献王近之矣。

初，王恢之讨东越也，使番yang令唐蒙风晓南越。南越食蒙以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dao西北牂柯江。牂柯江广数里，chu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chu枸酱，多持窃chu市夜郎。夜郎者，临牂柯江，江广百馀步，足以行船。南越以财wu役属夜郎，西至桐师，然亦不能臣使也。”蒙乃上书说上曰：“南越王黄屋左纛，地东西万馀里，名为外臣，实一州主也。今以长沙、豫章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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