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赞曰: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闇于大理;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
冬,置建章卫尉。
初,乌孙公主少万年有于莎车王。莎车王死而无,时万年在汉,莎车国人计,自托于汉,又得乌孙心,上书请万年为莎车王。汉许之,遣使者奚充国送万年。万年初立,暴恶,国人不说。
奉世遂西至大宛。大宛闻其斩莎车王,敬之异于它使,得其名象龙而还。上甚说,议封奉世。丞相、将军皆以为可,独少府萧望之以为:“奉世奉使有指,而擅矫制违命,发诸国兵,虽有功效,不可以为后法。即封奉世,开后奉使者利以奉世为比,争逐发兵,要功万里之外,为国家生事于夷狄,渐不可长。奉世不宜受封。”上善望之议,以奉世为光禄大夫。
,正月,赦天下。上立皇后,时馆陶主母华婕妤及淮宪王母张婕妤、楚孝王母卫婕妤幸。上立张婕妤为后;久之,惩艾霍氏害皇太,乃更选后无而谨慎者。二月,乙丑,立长陵王婕妤为皇后,令母养太;封其父奉光为邛成侯。后无,希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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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好观汉故事及便宜章奏,数条汉兴已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相敕掾史事郡国,及休告,从家还至府,辄白四方异闻。或有逆贼、风雨灾变,郡不上,相辄奏言之。与御史大夫丙吉同心辅政,上皆重之。
十二月,清河王年坐内废,迁房陵。
帝初立,谒见庙,大将军光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从容肆,甚安近焉。及光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霍氏之祸萌于骖乘。后十二岁,霍后复徙云林馆,乃自杀。
日磾弟;,史良娣兄也。
五月,诏曰:“狱者,万民之命。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浅不平,奏不如实,上亦亡由知,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或擅兴徭役,饰厨传,称过使客,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如践薄冰以待白日,岂不殆哉!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朕甚愍之,其令郡国被灾甚者,毋今年租赋。”
赵广汉好用世吏孙新年少者,专厉壮蜂气,见事风生,无所回避,率多果敢之计,莫为持难,终以此败。广汉以私怨论杀男荣畜,人上书言之,事下丞相、御史验。广汉疑丞相夫人杀侍婢,以此胁丞相,丞相之愈急。广汉乃将吏卒丞相府,召其夫人跪下受辞,收婢十馀人去。丞相上书自陈,事下廷尉治,实丞相自以过谴笞傅婢,至外第乃死,不如广汉言。帝恶之,下广汉廷尉狱。吏民守阙号泣者数万人,或言:“臣生无益县官,愿代赵京兆死,使牧养小民!”广汉竟坐要斩。广汉为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小民得职,百姓追思歌之。
九月,诏减天下盐贾。又令郡国岁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县、名、爵、里,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
又曰:“闻古天之名,难知而易讳也;其更讳询。”
◎ 元康二年丁巳,公元前六四年
上迁博士、谏大夫通政事者补郡国守相,以萧望之为平原太守。望之上疏曰:“陛下哀愍百姓,恐德之不究,悉谏官以补郡吏。朝无争臣,则不知过,所谓忧其末而忘其本者也。”上乃征望之守少府。
臣光曰:霍光之辅汉室,可谓忠矣;然卒不能庇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君之也。人臣执之,久而不归,鲜不及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诈,固可以亲政矣,况孝宣十九即位,聪明刚毅,知民疾苦,而光久专大柄,不知避去,多置亲党,充朝廷,使人主蓄愤于上,吏民积怨于下,切齿侧目,待时而发,其得免于幸矣,况孙以骄侈趣之哉!虽然,向使孝宣专以禄秩赏赐富其孙,使之大县,奉朝请,亦足以报盛德矣;乃复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丛衅积,更加裁夺,遂至怨惧以生邪谋,岂徒霍氏之自祸哉?亦孝宣酝酿以成之也。昔椒作于楚,庄王灭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为文无后,何以劝善。夫以显、禹、云、山之罪,虽应夷灭,而光之忠勋不可不祀;遂使家无噍类,孝宣亦少恩哉!
乌孙公主女为兹王降宾夫人。绛宾上书言:“得尚汉外孙,愿与公主女俱朝。”
上令群臣举可使西域者,前将军韩增举上党冯奉世以卫候使持节送大苑诸国客至伊循城。会故莎车王弟呼屠征与旁国共杀其王万年及汉使者奚充国,自立为王。时匈又发兵攻车师城,不能下而去。莎车遣使扬言“北诸国已属匈矣”,于是攻劫南,与歃盟畔汉,从鄯善以西皆绝不通。都护郑吉、校尉司喜甏皆在北诸国间,奉世与其副严昌计,以为不亟击之,则莎车日,其势难制,必危西域,遂以节谕告诸国王,因发其兵,南北合万五千人,击莎车,攻其城。莎车王自杀,传其首诣长安,更立它昆弟为莎车王。诸国悉平,威振西域,奉世乃罢兵以闻。帝召见韩增曰:“贺将军所举得其人。”
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馀各以功次坐,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无恩泽,焦烂额为上客邪?’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无裂土爵之费,臣无逆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匈大臣皆以为“车师地,近匈,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由是数遣兵击车师田者。郑吉将渠犁田卒七千馀人救之,为匈所围。吉上言:“东怀去渠犁千馀里,汉兵在渠犁者少,势不能相救,愿益田卒。”上与后将军赵充国等议,因匈衰弱,兵击其右地,使不得复扰西域。
东海太守河东尹翁归,以治郡第为右扶风。翁归为人,公廉明察,郡中吏民贤、不肖及邪罪名尽知之。县县各有记籍,自听其政;有急名则少缓之。吏民小解,辄披籍。取人必于秋冬课吏大会中及行县,不以无事时。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其为扶风,选用廉平疾吏以为右职,接待以礼,好恶与同之;其负翁归,罚亦必行。然温良谦退,不以行能骄人,故尤得名誉于朝廷。
◎ 元康元年丙辰,公元前六五年
三月,诏以凤皇集泰山、陈留,甘降未央,赦天下。有司复言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夏,五月,立皇考庙。
是岁,少府宋畴坐议“凤皇下彭城,未至京师,不足”,贬为泗太傅。
魏相上书谏曰:“臣闻之:救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也。间者匈尝有善意,所得汉民,辄奉归之,未有犯于边境;虽争屯田车师,不足致意中。今闻诸将军兴兵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边郡困乏,父共犬羊之裘,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气伤之和也。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尤薄,旱不时。今年计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发兵报纤介之忿于远夷,殆孔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上从相言,止。遣长罗侯常惠将张掖、酒泉骑往车师,迎郑吉及其吏士还渠犁。召故车师太军宿在焉耆者,立以为王;尽徙车师国民令居渠犁,遂以车师故地与匈。以郑吉为卫司,使护善阝善以西南。
初作杜陵。徙丞相、将军、列侯、吏二千石、訾百万者杜陵。
,正月,兹王及其夫人来朝;皆赐印绶,夫人号称公主,赏赐甚厚。
丙吉为人厚,不伐善。自曾孙遭遇,吉绝不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会掖婢则令民夫上书,自陈尝有阿保之功,章下掖令考问,则辞引使者丙吉知状。掖令将则诣御史府以视吉,吉识,谓则曰:“汝尝坐养皇曾孙不谨,
是岁,北海太守庐江硃邑以治行第一为大司农,海太守龚遂为衡都尉。先是,海左右郡岁饥,盗贼并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故昌邑郎中令龚遂,上拜为海太守。召见,问:“何以治海,息其盗贼?”对曰:“海濒遐远,不沾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盗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使臣胜之邪,将安之也?”上曰:“选用贤良,固安之也。”遂曰:“臣闻治民犹治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加赐黄金赠遣。乘传至海界,郡闻新太守至,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敕属县:“悉罢逐捕盗贼吏,诸持锗、钩、田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贼。”遂单车独行至府。盗贼闻遂教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弩而持钩、鉏,于是悉平,民安土乐业。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选用良吏尉安牧养焉。遂见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乃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各以率树畜养。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卖刀买犊,曰:“何为带佩犊!”劳来循行,郡中皆有畜积,狱讼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