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十六

起著雍困敦，尽重光单阏，凡四年。

显宗成皇帝上之下

◎　咸和三年戊子，公元三二八年

chun，正月，温峤入救建康，军于寻yang。

韩晃袭司maliu于慈湖；liu素懦怯，将战，食炙不知口chu1，兵败而死。

丁未，苏峻帅祖涣、许柳等众二万人，济自横江，登niu渚，军于陵口。台兵御之，屡败。二月，庚戌，峻至蒋陵覆舟山。陶回谓庾亮曰：“峻知石tou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杨南dao步来；宜伏兵邀之，可一战擒也。”亮不从。峻果自小丹杨来，迷失dao，夜行，无复bu分。亮闻，乃悔之。

朝士以京邑危bi1，多遣家人入东避难，左卫将军刘超独迁妻孥入居gong内。

诏以卞壸都督大桁东诸军事，与侍中钟雅帅郭默、赵胤等军及峻战于西陵。壸等大败，死伤以千数。丙辰，峻攻青溪栅，卞壸帅诸军拒击，不能禁。峻因风纵火，烧台省及诸营寺署，一时dang尽。壸背痈新愈，创犹未合，力疾帅左右苦战而死；二子、盱随父后，亦赴敌而死。其母抚尸哭曰：“父为忠臣，子为孝子，夫何恨乎！”丹杨尹羊曼勒兵守云龙门，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皆战死。庾亮帅众将陈于宣yang门内，未及成列，士众皆弃甲走，亮与弟怿、条、翼及郭默、赵胤俱奔寻yang。将行，顾谓钟雅曰：“后事shen以相委。”雅曰：“栋折榱崩，谁之咎也！”亮曰：“今日之事，不容复言。”亮乘小船，luan兵相剥掠；亮左右she1贼，误中柁工，应弦而倒。船上咸失seyu散，亮不动，徐曰：“此手何可使著贼！”众乃安。

峻兵入台城，司徒导谓侍中褚翜曰：“至尊当御正殿，君可启令速chu。”翜即入上閤，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尚书张闿共登御床，拥卫帝。以刘超为右卫将军，使与钟雅、褚翜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时百官奔散，殿省萧然。峻兵既入，叱褚翜令下翜正立不动，呵之曰：“苏冠军来觐至尊，军人岂得侵bi1！”由是峻兵不敢上殿，突入后gong，gong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见掠夺。峻兵驱役百官，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挞，令负提登蒋山。luo剥士女，皆以坏席苦苫草自鄣，无草者坐地以土自覆；哀号之声，震动内外。

初，姑孰既陷，尚书左丞孔坦谓人曰：“观峻之势，必破台城，自非战士，不须戎服。”及台城陷，戎服者多死，白衣者无他。

时官有布二十万匹，金银五千斤，钱亿万，绢数万匹，他wu称是，峻尽费之；太官惟有烧馀米数石以供御膳。

或谓钟雅曰：“君xing亮直，必不容于寇仇，盍早为之计！”雅曰：“国luan不能匡，君危不能济，各遁逃以求免，何以为臣！”

丁巳，峻称诏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导有德望，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峻自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许柳为丹杨尹，ma雄为左卫将军，祖涣为骁骑将军。弋yang王羕诣峻，称述峻功，峻复以羕为西yang王、太宰、录尚书事。

峻遣兵攻吴国内史庾冰，冰不能御，弃郡奔会稽，至浙江，峻购之甚急。吴铃下卒引冰入船，以蘧蒢覆之，呤啸鼓枻，溯liu而去。每逢逻所，辄以杖叩船曰：“何chu1觅庾冰，庚冰正在此。”人以为醉，不疑之，冰仅免。峻以侍中蔡谟为吴国内史。

温峤闻建康不守，号恸；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对。庾亮至寻yang，宣太后诏，以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郗鉴司空。峤曰：“今日当以灭贼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将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峤素重亮，亮虽奔败，峤愈推奉之，分兵给亮。

后赵大赦，改元太和。三月，丙子，庾太后以忧崩。

苏峻南屯于湖。

夏，四月，后赵将石堪攻宛，南yang太守王国降之；遂进攻祖约军于淮上。约将陈光起兵攻约，约左右阎秃，貌类约，光谓为约而擒之。约逾垣获免，光奔后赵。

壬申，葬明穆皇后于武平陵。

庾亮、温峤将起兵讨苏峻，而dao路断绝，不知建康声闻。会南yang范汪至寻yang，言“峻政令不壹，贪暴纵横，灭亡已兆，虽qiang易弱，朝廷有倒悬之急，宜时进讨。”峤shen纳之。亮辟汪参护军事。

亮、峤互相推为盟主，峤从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qiang，宜共推之。”峤乃遣督护王愆期诣荆州，邀陶侃与之同赴国难。侃犹以不豫顾命为恨，答曰：“吾疆场外将，不敢越局。”峤屡说，不能回；乃顺侃意，遣使谓之曰：“仁公且守，仆当先下。”使者去已二日，平南参军荥yangmao宝别使还，闻之，说峤曰：“凡举大事，当与天下共之。师克在和，不宜异同。假令可疑，犹当外示不觉，况自为携贰邪！宜急追信改书，言必应俱进；若不及前信，当更遣使。”峤意悟，即追使者，改书；侃果许之，遣督护龚登帅兵诣峤。峤有众七千，于是列上尚书，陈祖约、苏峻罪状，移告征镇，洒泣登舟。

陶侃复追龚登还。峤遗侃书曰：“夫军有进而无退，可增而不可减。近已移檄远近，言于盟府，刻后月半大举，诸郡军并在路次，惟须仁公军至，便齐进耳。仁公今召军还，疑惑远近，成败之由，将在于此。仆才轻任重，实凭仁公笃爱，远禀成规；至于首启戎行，不敢有辞，仆与仁公，如首尾相卫，脣齿相依也。恐或者不达高旨，将谓仁公缓于讨贼，此声难追。仆与仁公并受方岳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且自顷之顾，绸缪往来，情shen义重，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众见救，况社稷之难乎！今日之忧，岂惟仆一州，文武莫不翘企。假令此州不守，约、峻树置官长于此，荆楚西bi1qiang胡，东接逆贼，因之以饥馑，将来之危，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也。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参桓、文之功；退当以慈父之情，雪爱子之痛。今约、峻凶逆无dao，痛gan天地，人心齐壹，咸皆切齿。今之进讨，若以石投卵耳；苟复召兵还，是为败于几成也。愿shen察所陈！”王愆期谓侃曰：“苏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虽广，公宁有容足之地乎！”侃shengan悟，即戎服登舟；瞻丧至不临，昼夜兼dao而进。

郗鉴在广陵，城孤粮少，bi1近胡寇，人无固志。得诏书，即liu涕誓众，入赴国难，将士争奋。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谓温峤曰：“或闻贼yu挟天子东入会稽，当先立营垒，屯据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断贼粮运，然后清野jianbi以待贼。贼攻城不ba，野无所掠，东dao既断，粮运自绝，必自溃矣。”峤shen以为然。

五月，陶侃帅众至寻yang。议者咸谓侃yu诛庾亮以谢天下；亮甚惧，用温峤计，诣侃拜谢。侃惊，止之曰：“庾元规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责，风止可观，侃不觉释然，曰：“君侯修石tou以拟老子，今日反见求邪！”即与之谈宴终日，遂与亮、峤同趣建康。戎卒四万，旌旗七百馀里，钲鼓之声，震于远近。

苏峻闻西方兵起，用参军贾宁计，自姑孰还据石tou，分兵以拒侃等。

乙未，峻bi1迁帝于石tou。司徒导固争，不从。帝哀泣升车，gong中恸哭。时天大雨，dao路泥泞，刘超、钟雅步侍左右。峻给ma，不肯乘，而悲哀慷慨。峻闻而恶之，然未敢杀也。以其亲信许方等补司ma督、殿中监，外托宿卫，内实防御超等。峻以仓屋为帝gong，日来帝前肆丑言。刘超、钟雅与右光禄大夫荀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从，不离帝侧。时饥馑，米贵，峻问遗，超一无所受，缱绻朝夕，臣节愈恭；虽居幽厄之中，超犹启帝，授《孝经》、《论语》。

峻使左光禄大夫陆晔守留台，bi1近居民，尽聚之后苑；使匡术守苑城。

尚书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为长史。

初，苏峻遣尚书张闿权督东军，司徒导密令以太后诏谕三吴吏士，使起义兵救天子。会稽内史王舒以庾冰行奋武将军，使将兵一万，西渡浙江。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前义兴太守顾从等皆举兵应之。潭母孙氏谓谭曰：“汝当舍生取义，勿以吾老为累！”尽遣其家僮从军，鬻其环珮以为军资。谟以庾冰当还旧任，即去郡以让冰。

苏峻闻东方兵起，遣其将guan商、张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与战，互有胜负，未能得前。

陶侃、温峤军于茄子浦；峤以南兵习水，苏峻兵便步，令将士：“有上岸者死！”会峻送米万斛馈祖约，约遣司ma桓抚等迎之。mao宝帅千人为峤前锋，告其众曰：“兵法：‘军令有所不从’，岂可视贼可击，不上岸击之邪！”乃擅往袭抚，悉获其米，斩获万计，约由是饥乏。峤表宝为庐江太守。

陶侃表王舒监浙东军事，虞潭监浙西军事，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令舒、潭皆受鉴节度。鉴帅众渡江，与侃等会与于茄子浦，雍州刺史魏该亦以兵会之。

丙辰，侃等舟师直指石tou，至于蔡洲，侃屯查浦，峤屯沙门浦。峻登烽火楼，望见士众之盛，有惧se，谓左右曰：“吾本知温峤能得众也。”

庾亮遣督护王彰击峻党张曜，反为所败。亮送节传以谢侃，侃答曰：“古人三败，君侯始二；当今事急，不宜数尔。”亮司ma陈郡殷rong诣侃谢曰：“将军为此，非rong等所裁。”王彰至曰：“彰自为之，将军不知也。”侃曰：“昔殷rong为君子，王彰为小人；今王彰为君子，殷rong为小人。”

宣城内史桓彝，闻京城不守，慷慨liu涕，进屯泾县。时州郡多遣使降苏峻，裨惠复劝彝宜且与通使，以纾jiao至之祸。彝曰：“吾受国厚恩，义在致死，焉能忍耻与逆臣通问！如其不济，此则命也。”彝遣将军俞纵守兰石，峻遣其将韩晃攻之。纵将败，左右劝纵退军。纵曰：“吾受桓侯厚恩，当以死报。吾之不可负桓侯，犹桓侯之不负国也。”遂力战而死。晃进军攻彝，六月，城陷，执彝，杀之。

诸军初至石tou，即yu决战，陶侃曰：“贼众方盛，难与争锋，当以岁月，智计破之。”既而屡战无功，监军bu将李gen请筑白石垒，侃从之。夜筑垒，至晓而成。闻峻军严声，诸将咸惧其来攻。孔坦曰：“不然。若峻攻垒，必须东北风急，令我水军不得往救；今天清静，贼必不来。所以严者，必遣军chu江乘，掠京口以东矣。”已而果然。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峻帅步骑万馀四面攻之，不克。

王舒、虞潭等数与峻兵战，不利。孔坦曰：“本不须召郗公，遂使东门无限。今宜遣还，虽晚，犹胜不也。”侃乃令鉴与后将军郭默还据京口，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使郭默守大业。

壬辰，魏该卒。

祖约遣祖涣、桓抚袭湓口。陶侃闻之，将自击之。mao宝曰：“义军恃公，公不可动，宝请讨之。”侃从之。涣、抚过皖，因攻谯国内史桓宣。宝往救之，为涣、抚所败。箭贯宝髀，彻鞍，宝使人蹋鞍ba箭，血liu满靴。还击涣、抚，破走之，宣乃得chu，归于温峤。宝进攻祖约军于东关，ba合fei戍，会峤召之，复归石tou。

祖约诸将yin与后赵通谋，许为内应。后赵将石聪，石堪引兵济淮，攻寿chun。秋，七月，约众溃，奔历yang，聪等虏寿chun二万馀hu而归。

后赵中山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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