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覆请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数攻裕。循以万全为计,谓覆曰:“大军未至,孟昶便望风自裁;以大势言之,自当计日溃。今决胜负于一朝,乾没求利,既非必克之,且杀伤士卒,不如兵待之。”覆以循多疑少决,乃叹曰:“我终为卢公所误,事必无成;使我得为英雄驱驰,天下不足定也。”
裕登石城望循军,初见引向新亭,顾左右失;既而回泊蔡洲,乃悦。于是众军转集。裕恐循侵轶,用虞丘计,伐树栅石淮,修治越城,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垒,皆以兵守之。
刘毅经涉蛮、晋,仅能自免,从者饥疲,死亡什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裕勉之,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贬,诏降为后将军。
魏长孙嵩至漠北而还,柔然追围之于川。壬申,魏主嗣北击柔然。柔然可汗社仑闻之,遁走,死;其度尚幼,众立社仑弟斛律,号蔼苦盖可汗。嗣引兵还参合陂。
卢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声言悉众自白石步上。刘裕留参军沈林、徐赤特戍南岸,断查浦,戒今守勿动;裕及刘毅、诸葛长民北拒之。林曰:“妖贼此言,未必有实,宜为之防。”裕曰:“石城险,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后,足以守之。”林,穆夫之也。
庚辰,卢循焚查浦,至张侯桥。徐赤特将击之,林曰:“贼声往白石而屡来挑战,其情可知。吾众寡不敌,不如守险以待大军。”赤特不从。遂战,伏兵发,赤特大败,单舸奔淮北。林及将军刘钟据栅力战,硃龄石救之,贼乃退。循引兵大上,至丹郡。裕帅诸军驰还石,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陈于南塘。
六月,以刘裕为太尉、中书监、加黄钺;裕受黄钺,馀固辞。以车骑中军司庾悦为江州刺史。悦,准之也。
司国璠及弟叔璠、叔奔秦。秦王兴曰:“刘裕方诛桓玄,辅晋室,卿何为来?”对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辄除之。方为国患,甚于桓玄耳。”兴以国璠为扬州刺史,叔为州刺史。
卢循寇掠诸县无所得,谓徐覆曰:“师老矣,不如还寻,并力取荆州,据天下三分之二,徐更与建康争衡耳。”秋,七月,庚申,循自蔡洲南还寻,留其党范崇民将五千人据南陵。甲,裕使辅国将军王仲德、广川太守刘钟、河间内史兰陵蒯恩、中军咨议参军孟怀玉等帅众追循。
乙丑,魏主嗣还平城。
西秦王乾归讨越质屈机等十馀,降其众二万五千,徙于苑川。八月,乾归复都苑川。
沮渠蒙逊伐西凉,败西凉世歆于庙,禽其将硃元虎而还。凉公暠以银二千斤、金二千两赎元虎;蒙逊归之,遂与暠结盟而还。
刘裕还东府,大治军,遣建威将军会稽孙、振武将军沈田帅众三千自海袭番禺。田,林之兄也。众皆以为“海艰远,必至为难,且分撤见力,非目前之急。”裕不从,敕曰:“大军十二月之必破妖虏,卿至时,先倾其巢窟,使彼走无所归也。”
谯纵遣侍中谯良等见于秦,请兵以伐晋。纵以桓谦为荆州刺史,谯福为梁州刺史,帅众二万寇荆州;秦王兴遣前将军苟林帅骑兵会之。
江陵自卢循东下,不得建康之问,群盗互起。荆州刺史刘规遣司王镇之帅天门太守檀济、广武将军彭城到彦之援建康。济,祗之弟也。
镇之至寻,为苟林所破。卢循闻之,以林为南蛮校尉,分兵之,使乘胜伐江陵,声言徐覆已克建康。桓谦于召募义旧,民投之者二万人。谦屯枝江,林屯江津,二寇,江陵士民多怀异心。规乃会将士告之曰:“桓谦今在近,闻诸长者颇有去就之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若去者,本不相禁。”因夜开城门,达晓不闭。众咸惮服,莫有去者。
雍州刺史鲁宗之帅众数千自襄赴江陵。或谓宗之情未可测,规单迎之,宗之悦。规使宗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帅诸军攻谦。诸将佐皆曰:“今远讨谦,其胜难必。苟林近在江津,伺人动静,若来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脱有蹉跌,大事去矣。”规曰:“苟林愚懦,无他奇计,以吾去未远,必不敢向城。吾今取谦,往至便克;沈疑之间,已自还返。谦败则林破胆。岂暇得来!且宗之独守,何为不支数日!”乃驰往攻谦,陆齐。谦等大陈舟师,兼以步骑,战于枝江。檀济先陷陈,谦等大败。谦单舸奔苟林,规追斩之。还,至涌,讨林,林走,规遣咨议参军临淮刘遵帅众追之。初,谦至枝江,江陵士民皆与谦书。言城内虚实,为内应;至是检得之,规悉焚不视,众于是大安。
江州刺史庾悦以鄱太守虞丘为前驱,屡破卢循兵,据豫章,绝循粮。九月,刘遵斩苟林于陵。
桓石绥因循寇,起兵洛,自号荆州刺史,征令王天恩自号梁州刺史,袭据西城。梁州刺史傅诏遣其魏兴太守弘之讨石绥等,皆斩之,桓氏遂灭。韶,畅之孙也。
西秦王乾归攻秦略、南安、陇西诸郡,皆克之,徙民二万五千于苑川及枹罕。
甲寅,葬魏主珪于盛乐金陵,谥曰宣武,庙号烈祖。
刘毅固求追讨卢循,长史王诞密言于刘裕曰:“毅既丧败,不宜复使立功。”裕从之。冬,十月,裕帅兗州刺史刘籓、宁朔将军檀韶、冠军将军刘敬宣等南击卢循,以刘毅监太尉留府,后事皆委焉。癸巳,裕发建康。
徐覆帅众三万趣江陵,奄至破冢。时鲁宗之已还襄,追召不及,人情大震。或传循已平京邑,遣覆来为刺史,江、汉士民刘规焚书之恩,无复贰志。规使刘遵别为游军,自拒覆豫章,前驱失利;遵自外横击,大破之,斩首万馀级,赴死者殆尽。覆单舸走还湓。初,规使遵为游军,众咸以为敌在胶,唯患众少,不应分割见力,置无用之地。及破覆,卒得游军之力,众心乃服。
鲜卑仆浑、羌句岂、输报、邓若等师二万降于西秦。
王仲德等闻刘裕大军且至,攻范崇民于南陵,崇民战舰夹屯两岸。十一月,刘钟自行觇贼,天雾,贼钩得其舸。钟因帅左右攻舰,贼遽闭拒之。钟乃徐还,与仲德共攻崇民,崇民走。
癸丑,益州刺史鲍陋卒。谯福陷东,杀守将温祚、时延祖。
卢循兵守广州者不以海为虞。庚戌,孙乘海奄至,会大雾,四面攻之,即日其城。外抚其旧民,戮循亲党,勒兵谨守,分遣沈田等击岭表诸郡。
刘裕军雷池,卢循扬声不攻雷池,当乘径下。裕知其战,十二月,己卯,军大雷。庚辰,卢循、徐覆帅众数万江而下,前后莫见舳舻之际。裕悉轻舰,帅众军齐力击之;又分步骑屯于西岸,岸上军投火焚之,烟炎涨天。循兵大败,走还寻;将趣豫章。乃悉力栅断左里。丙申,裕军至左里,不得。裕麾兵将战,所执麾竿折,幡沉于,众并怪惧。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战,幡竿亦折,今者复然,贼必破矣。”即攻栅而。循兵虽殊死战,弗能禁。循单舸走,所杀及投死者凡万馀人。纳其降附,宥其略,遣刘籓、孟怀玉轻军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径还番禺;覆走保始兴。裕板建威将军褚裕之行广州刺史。裕之,裒之曾孙也。裕还建康。刘毅恶刘穆之,每从容与裕言穆之权太重,裕益亲任之。
燕广川公万泥、上谷公陈,自以宗室,有大功,谓当为公辅。燕王跋以二籓任重,久而弗征,二人皆怨。是岁,陈密遣人告万泥曰:“陈有至谋,愿与叔父图之。”万泥遂奔白狼,与陈俱叛,跋遣汲郡公弘与张兴将步骑二万讨之。弘先遣使谕以祸福;万泥降,陈不可。兴谓弘曰:“贼明日战,今夜必来惊我营,宜为之备。”弘乃密严人课草十束,畜火伏兵以待之。是夜,陈果遣壮士千馀人来斫营,众火俱起,伏兵邀击,俘斩无遗。万泥、陈惧而降,弘皆斩之。跋以范公素弗为大司,改封辽西公;弘为骠骑大将军,改封中山公。
段译
安皇帝庚义熙五年(己酉、409)
晋纪三十七晋安帝义熙五年(己酉,公元409年)
[1],正月,庚寅朔,南燕主超朝会群臣,叹太乐不备,议掠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