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江,寓居凉州,献经、史、诸千馀卷及书法,亦拜中书博士。魏主命崔浩监秘书事,综理史职;以中书侍郎允、散骑侍郎张伟参典著作。浩启称:“仲达、段承,凉土才,请同修国史。”皆除著作郎。仲达,武威人;承,晖之也。
壬午,魏主至平城,以柔然寇,无大失亡,故穆寿等得不诛。魏主犹以妹婿待沮渠牧犍,征西大将军、河西王如故。牧犍母卒,葬以太妃礼;为武宣王置守冢三十家。
司徒义康专总朝权。上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义康尽心营奉,药非所亲尝不,或连夕不寐,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好吏职,纠剔文案,莫不尽。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陈奏,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势倾远近,朝野辐凑,每旦府门常有车数百乘,义康倾引接,未尝懈倦。复能记,耳目所经,终不忘;好于稠人广席,标题所忆以示聪明。士之练者,多被意遇。尝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坐取富贵,复那可解!”然素无学术,不识大,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己府,府僚无施及忤旨者乃斥为台官。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无猜防。私置僮六千馀人,不以言台,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尝冬月啖甘,叹其形味并劣,义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
吐谷浑王慕利延闻魏克凉州,大惧,帅众西遁,逾沙漠。魏主以其兄慕璝有擒赫连定之功,遣使抚谕之,慕利延乃还故地。
己酉,改封陇西王吐谷浑慕利延为河南王。
赵广、张寻等复谋反,伏诛。
浩集诸历家,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允。允曰:“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人之讥今犹今之讥古也。”浩曰:“所谬云何?”允曰:“案《星传》:‘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也。”浩曰:“天文为变者,何所不可邪?”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坐者咸怪允之言,唯东少傅游雅曰:“君于历数,当不虚也。”后岁馀,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乃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月聚东井,非十月也。”众乃叹服。允虽明历,初不推步及为人论说,唯游雅知之。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灾异,知之甚难;既已知之,复恐漏,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雅乃止。魏主问允:“为政何先?”时魏多封禁良田,允曰:“臣少贱,唯知农事。若国家广田积谷,公私有备,则饥馑不足忧矣。”帝乃命悉除田禁以赋百姓。
领军刘湛与仆殷景仁有隙,湛倚义康之重以倾之。义康权势已盛,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上浸不能平。湛初朝,上恩礼甚厚。湛善论治,谙前代故事,叙致铨理,听者忘疲。每云龙门,御者即解驾,左右及羽仪随意分散,不夕不,以此为常。及晚节驱煽义康,上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尝谓所亲曰:“刘班方自西还,吾与语,常视日早晚,虑其将去;比,吾亦视日早晚,苦其不去。”
魏主之将伐凉州也,太晃亦以为疑。至是,魏主赐太诏曰:“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馀沟渠漠中,其间乃无燥地。故有此敕,以释汝疑。”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之。庚辰,沮渠无讳寇魏张掖,秃发保周屯删丹;丙戌,魏主遣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督诸将讨之。
魏主自云中济河,秋,七月,己巳,至上郡属国城。壬午,留辎重,分诸军,使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尚书令刘絜与常山王素为前锋,两并;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太宰平王杜超为后继;以平西将军源贺为乡导。
魏主见姑臧城外草丰饶,由是恨李顺,谓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验矣。”对曰:“臣之言不敢不实,类皆如此。”
殷景仁密言于上曰:“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宜少加裁抑。”上然之。
三月,沮渠无讳酒泉。
十二月,乙亥,太劭加元服,大赦。劭鬓眉,好读书,便弓,喜延宾客;意之所,上必从之,东置兵与羽林等。
所掠,此危也。”
司徒左长史刘斌,湛之宗也;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谧之孙也;及主簿刘敬文,祭酒鲁郡孔胤秀,皆以倾谄有于义康;见上多疾,皆谓“车一日晏驾,宜立长君。”上尝疾笃,使义康顾命诏。义康还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讵是幼主所御!”义康、景仁并不答。而胤秀等辄就尚书义曹索晋咸康末立康帝旧事,义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闻之。而斌等密谋,使大业终归义康,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又采拾景仁短长,或虚造异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势分矣。
庚,立皇铄为南平王。
义康以刘斌为丹尹,言次,启上陈其家贫。言未卒,上曰:“以为吴郡。”后会稽太守羊玄保求还,义康又以斌代之,启上曰:“养玄保还,不审以谁为会稽?”上时未有所拟,仓猝曰:“我已用王鸿。”自去年秋,上不复往东府。
二月,魏假通直常侍邢颖来聘。
河西王牧犍闻有魏师,惊曰:“何为乃尔!”用左丞姚定国计,不肯迎,求救于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将军董来将兵万馀人战于城南,望风奔溃。刘絜用卜者言,以为日辰不不利,敛兵不追,董来遂得城。魏主由是怒之。
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于西郊;六月,甲辰,发平城。使侍中宜都王穆寿辅太晃监国,决留台事,内外听焉。又使大将军长乐王稽敬、辅国大将军建宁王崇将二万人屯漠南以备柔然。命公卿为书以让河西王牧犍,数其十二罪,且曰:“若亲帅群臣委贽远迎,谒拜首,上策也。六军既临,面缚舆榇,其次也。若守迷穷城,不时悛悟,死族灭,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五月,癸巳,刘湛遭母忧去职。湛自知罪衅已彰,无复全地,谓所亲曰:“今年必败。常日正赖争之,
◎ 元嘉十七年庚辰,公元四四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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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甲午,永昌王健获河西畜产二十馀万。
魏主之西伐也,穆寿送至河上,魏主敕之曰:“吴提与牧犍相结素,闻朕讨牧犍,吴提必犯,朕故留壮兵,使卿辅佐太。收田既毕,即发兵诣漠南,分伏要害以待虏至。引使,然后击之,无不克矣。凉州路远,朕不得救,卿勿违朕言!”寿顿首受命。寿雅信中书博士公孙质,以为谋主。寿、质皆信卜筮,以为柔然必不来,不为之备。质,轨之弟也。
南丰太妃司氏卒,故营王之后也。
凉州自张氏以来,号为多士。沮渠牧犍尤喜文学,以敦煌阚骃为姑臧太守,张湛为兵尚书,刘昞、索敞、兴为国师助教,金城宋钦为世洗,赵柔为金郎,广平程骏、骏从弟弘为世侍讲。魏主克凉州,皆礼而用之,以阚骃、刘昞为乐平王丕从事中郎。安定胡叟,少有俊才,往从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谓程弘曰:“贵主居僻陋之国而名僭礼,以小事大而心不纯壹,外慕仁义而实无德,其亡可翘足待也。吾将择木,先集于魏;与暂违,非久阔也。”遂适魏。岁馀而牧犍败。魏主以叟为先识,拜虎威将军,赐爵始复男。河内常,世寓凉州,不受礼命,魏主以为宣威将军。河西右相宋繇从魏主至平城而卒。
初,牧犍以其弟无讳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诸军事、领酒泉太守,宜得为秦州刺史、都督丹岭以西诸军事、领张掖太守,安周为乐都太守,从弟唐儿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镇南将军代人奚眷击张掖,镇北将军封沓击乐都。宜得烧仓库,西奔酒泉;安周南奔吐谷浑,封沓掠数千而还。奚眷攻酒泉,无讳、宜得收遗民奔晋昌,遂就唐儿于敦煌。魏主使弋公元絜守酒泉,及武威、张掖皆置将守之。
癸亥,秃发保周帅诸鲜卑据张掖叛魏。
九月,丙戌,河西王牧犍兄万年帅所领降魏。姑臧城溃,牧犍帅其文武五千人面缚请降,魏主释其缚而礼之。收其城内二十馀万,仓库珍宝不可胜计。使张掖王秃发保周、龙骑将军穆罢、安远将军源贺分徇诸郡,杂胡降者又数十万。
冬,十月,辛酉,魏主东还,留乐平王丕及征西将军贺多罗镇凉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万于平城。
柔然敕连可汗闻魏主向姑臧,乘虚寇,留其兄乞列归与嵇敬、建宁王崇相拒于北镇,自帅骑,至善无七介山,平城大骇,民争走中城。穆寿不知所为,西郭门,请太避保南山,窦太后不听而止。遣司空长孙生、征北大将军张黎拒之于吐颓山。会嵇敬、建宁王崇击破乞列归于山之北,擒之,并其伯父他吾无鹿胡及将帅五百人,斩首万馀级。敕连闻之,遁去;追至漠南而还。
群臣既,振威将军代人伊馛言于帝曰:“凉州若果无草,彼何以为国?众议皆不可用,宜从浩言。”帝善之。
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谕牧犍令降。牧犍闻柔然魏边为寇,冀幸魏主东还,遂婴城固守;其兄祖逾城降,魏主知其情,乃分军围之。源贺引兵招诸下三万馀落,故魏主得专攻姑臧,无复外虑。
初,崔浩恶尚书李顺,顺使凉州凡十二返,魏主以为能。凉武宣王数与顺游宴,对其群下时为骄慢之语;恐顺之,随以金宝纳于顺怀,顺亦为之隐。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议伐凉州,顺与尚书古弼皆曰:“自温圉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绝无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至丈馀,夏消释,下成川,居民引以溉。彼闻军至,决此渠,必乏绝。环城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饥渴,难以久留。斤等之议是也。”魏主乃命浩与斤等相诘难。众无复它言,但云“彼无草”浩曰:“《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草,畜何以蕃?又,汉人终不于无草之地筑城郭,建郡县也。且雪之消释,仅能敛尘,何得通渠溉乎!此言大为欺诬矣。”李顺曰:“耳闻不如目见,吾尝目见,何可共辩”浩曰:“汝受人金钱,为之游说,谓我目不见便可欺邪!”帝隐听,闻之,乃见斤等,辞严厉,群臣不敢复言,唯唯而已。
魏主以索敞为中书博士。时魏朝方尚武功,贵游弟以讲学为意。敞为博士十馀年,勤于诱导,肃而有礼,贵游皆严惮之,多所成立,前后显达至尚书、牧守者数十人。常置馆于温之右,教授七百馀人;立赏罚之科,弟事之如严君。由是魏之儒风始振。允每称训厉有方,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教虽殊,成人一也。”
,正月,己酉,沮渠无讳寇魏酒泉,元絜轻之,城与语;壬,无讳执絜以围酒泉。
魏主问贺以取凉州方略,对曰:“姑臧城旁有四鲜卑,皆臣祖父旧民,臣愿军前,宣国威信,示以祸福,必相帅归命。外援既服,然后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
氐王杨难当将兵数万寇魏上邽,秦州人多应之。东平吕罗汉说镇将拓跋意曰:“难当众甚,今不战,示之以弱,众情离沮,不可守也。”意遣罗汉将骑千馀冲难当陈,所向披靡,杀其左右骑八人,难当大惊。会魏主以玺书责让难当,难当引还仇池。
魏主置酒姑臧,谓群臣曰:“崔公智略有馀,吾不复以为奇。伊馛弓之士,而所见乃与崔公同,可奇也!”馛善,能曳却行,走及奔,而忠谨,故魏主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