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坐观成败,岂推旦暮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曲,布在省,受恩者多,沈修之辈皆公家弟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仗以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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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刘曚妾临月,帝迎后,俟其生男,立为太。彧尝忤旨,帝之,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提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帝问其故,休仁曰:“待皇太生,杀猪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释之。丁未,曚妾生,名曰皇,为之大赦,赐为父后者爵一级。
戊午,帝召诸妃、主列于前,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铄妃江氏不从;帝怒,杀妃三南
戊午,解严。帝因自白下济江至瓜步。
沈庆之复启听民私铸钱,由是钱货败。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谓之“鹅钱”;劣于此者,谓之“綖环钱”;贯之以缕,不沉,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料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商货不行。
觊于是狼狈上路,犹虑见追,行至寻,喜曰:“今始免矣。”邓琬为晋安王勋镇军长史、寻内史,行江州事。觊与之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日穷夜。觊与琬人地本殊,见者知其有异志矣。寻复以兴宗为吏尚书。
帝又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数皆第三,江州刺史晋安王勋亦第三,故恶之,因何迈之谋,使左右硃景云送药赐勋死。景云至湓,停不。勋典签谢迈、主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闻之,驰以告长史邓琬,泣涕请计。琬曰:“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见托,岂得惜门百,期当以死报效。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事犹独夫。今便指帅文武,直造京邑,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耳。”戊申,琬称勋教,令所戒严。勋戎服听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宣旨谕之。四座未对,录事参军陶亮首请效死前驱,众皆奉旨。乃以亮为咨议参军,领中兵,总统军事;功曹张沈为咨议参军,统作舟舰;南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彭泽令陈绍宗等并为将帅。初,帝使荆州录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至湓,琬称勋命,释其桎梏,迎以所乘车,以为司。悦,畅之弟也。琬、悦二人共掌内外众事,遣将军俞伯奇帅五百人断大雷,禁绝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诸郡民丁,收敛械;旬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顿大雷,于两岸筑垒。又以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为咨议参军,领中兵,与陶亮并统前军,移檄远近。
帝舅东太守王藻尚世祖女临川长公主。公主妒,谮藻于帝。己卯,藻下狱死。
冬,十月,丙寅,帝还建康。
会稽太守孔灵符,所至有政绩;以忤犯近臣,近臣谮之,帝遣使鞭杀灵符,并诛其二。
及帝诛何迈,量庆之必当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闻之,果往,不得而还。帝乃使庆之从父兄直阁将军攸之赐庆之药。庆之不肯饮,攸之以被掩杀之,时年八十。庆之侍中文叔亡。恐如太宰义恭被支解,谓其弟中书郎文季曰:“我能死,尔能报。”遂饮庆之之药而死。弟秘书郎昭明亦自经死。文季挥刀驰而去。追者不敢,遂得免。帝诈言庆之病薨,赠侍中、太尉,谥曰忠武公,葬礼甚厚。
宁朔将军何迈,瑀之也,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帝纳公主于后,谓之谢贵嫔;诈言公主薨,杀婢,送迈等殡葬,行丧礼。庚辰,拜贵嫔为夫人。加鸾辂龙旂,警跸。迈素豪侠,多养死士。谋因帝游,废之,立晋安王勋。事,十一月,壬辰,帝自将兵诛迈。
壬寅,立皇后路氏,太皇太后弟庆之女也。
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弟也,将之镇,帅曲屯白下,亦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祸不久,而一门受其任,万皆谓与之同心。且若人憎无常,猜忍特甚,不测之祸,退难免。今因此众力,图之易于反掌。机会难值,不可失也。”再三言之,至于涕,庆之终不从。文秀遂行。
右卫将军刘隆,为帝所任,专典禁兵。兴宗尝与之俱从帝夜,隆过兴宗车后,兴宗曰:“刘君!比日思一闲写。”隆解其意,掐兴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领军将军王玄谟数涕谏帝以刑杀过差,帝大怒。玄谟宿将,有威名,路讹言玄谟已见诛。蔡兴宗尝为东太守,玄谟典签包法荣家在东,玄谟使法荣至兴宗所。兴宗谓法荣曰:“领军殊当忧惧。”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夜亦不眠,恒言收己在门,不保俄顷。”兴宗曰:“领军忧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因使法荣劝玄谟举事。玄谟使法荣谢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君言。”
帝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王休祐,皆壮,帝为竹笼,盛而称之,以彧尤,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恶之,常录以自随,不离左右。东海王祎凡劣,谓之“驴王”;桂王休范、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并得从容。尝以木槽盛饭,并杂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彧内坑中,使以就槽之,用为笑。前后杀三王以十数;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说之,故得推迁。
宗为顼长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兴宗辞不行。觊说兴宗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居陕西,为八州行事,觊在襄、沔,地胜兵,去江陵咫尺,陆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岂比受制凶狂、临不测之祸乎?今得间不去,后复求,岂可得邪!”兴宗曰:“吾素门平,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在外求全,我居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初,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遂自昵于帝,数尽言规谏,帝浸不悦。庆之惧祸,杜门不接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至吏尚书蔡兴宗所,兴宗使羡谓庆之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者耳。如兴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为见拒!”庆之使羡邀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