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王罕戍琅邪,暂游东堂,典签姜秀不许。罕还,泣谓母曰:“儿移五步亦不得,与囚何异!”邵陵王贞尝求熊白,厨人答典签不在,不敢与。
壬午,魏主临朝堂,黜陟百官,谓诸尚书曰:“尚书,枢机之任,非徒总虚务,行文书而已;朕之得失,尽在于此。卿等居官,年垂再期,未尝献可替否,一贤退一不肖,此最罪之大者。”又谓录尚书事广陵王羽曰:“汝为朕弟,居机衡之右,无勤恪之声,有阿党之迹。今黜汝录尚书、廷尉,但为特、太太保。”又谡尚书令陆睿曰:“叔翻到省之初,甚有善称;比来偏颇懈怠,由卿不能相导以义。虽无大责,宜有小罚,今夺卿禄一期。”又谓左仆拓跋赞曰:“叔翻受黜,卿应大辟;但以咎归一人,不复重责;今解卿少师,削禄一期。”又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卿亦应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从削夺。若三年有成,还复本任;无成,永归南亩。”又谓尚书任城王澄曰:“叔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尚书于果曰:“卿不勤职事,数辞以疾。可解长兼,削禄一期。”其馀守尚书尉羽、卢渊等,并以不职,或解任,或黜官,或夺禄,皆面数其过而行之。渊,昶之兄也。
魏主之北巡也。留任城王澄铨简旧臣。自公侯已下,有官者以万数,澄品其优劣能否为三等,人无怨者。
鸾又遣徐玄庆西上害诸王。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何昌寓行州事。玄庆至江陵,以便宜从事。昌寓曰:“仆受朝廷意寄,翼辅外籓。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来,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须殿下,当自启闻,更听后旨。”昭秀由是得还建康。昌寓,尚之之弟也。
帝又谓陆睿曰:“北人每言‘北俗质鲁,何由知书!’朕闻之,用怃然!今知书者甚众,岂皆圣人!顾学与不学耳。朕修百官,兴礼乐,其志固移风易俗。朕为天,何必居中原!正卿等孙渐染俗,闻见广博;若永居恒北,复值不好文之主,不免面墙耳。”对曰:“诚如圣言。金日磾不仕汉朝,何能七世知名!”帝甚悦。
铄与鄱王锵齐名;锵好文章,铄好名理,时人称为鄱、桂。锵死,铄不自安,至东府见宣城王,还,谓左右曰:“向录公见接殷勤,连不能已,而面有惭,此必杀我。”是夕,遇害。
臣光曰:臣闻“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人之者死人之事。”二谢兄弟,比肩贵近,安享荣禄,危不预知;为臣如此,可谓忠乎!
宣城王遣典签柯令孙杀建安王真,真走床下,令孙手牵之;叩乞为,不许而死。
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五。以西昌侯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兴。
宣城王每杀诸王,常夜遣兵围其第,斩关逾垣,呼噪而,家赀皆封籍之。江夏王锋,有才行,宣城王尝与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锋曰:“遥光之于殿下,犹殿下之于皇;卫宗庙,安社稷,实有攸寄。”宣城王失。及杀诸王,锋遗宣城王书,诮责之;宣城王惮之,不敢于第收锋,使兼祠官于太庙,夜,遣兵庙中收之。锋,登车,兵人上车,锋有力,手击数人皆仆地,然后死。
壬辰,鸾使萧谌先,遇曹刚及中书舍人硃隆之,皆杀之。直后徐僧亮盛怒,大言于众曰:“吾等荷恩,今日应死报!”又杀之。鸾引兵自尚书云龙门,戎服加硃衣于上,比门,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皆随其后。帝在寿昌殿。闻外有变,犹密为手敕呼萧谌,又使闭内殿诸房阁。俄而谌引兵寿昌阁,帝走趋徐姬房,剑自刺,不,以帛缠颈,舆接延德殿。谌初殿,宿卫将士皆弓楯拒战。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素隶服于谌,皆信之,及见帝,各自奋,帝竟无一言。行至西,弑之。舆尸殡徐龙驹宅,葬以王礼。徐姬及诸嬖幸皆伏诛。鸾既执帝,作太后令;徐孝嗣于袖中而之,鸾大悦。癸巳,以太后令追废帝为郁林王,又废何后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
鸾以吴兴太宗孔琇之行郢州事,使之杀晋熙王銶。琇之辞不许,遂不而死。琇之,靖之孙也。裴叔业自寻仍向湘州,杀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防阁周伯玉大言于众曰:“此非天意。今斩叔业,举兵匡社稷,谁敢不从!”锐典签叱左右斩之。乙酉,杀锐;又杀郢州刺史晋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
初,诸王镇,皆置典签,主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时奏事,一岁数返,时主辄与之间语,访以州事,刺史恶专系其。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恒虑弗及。于是威行州,大为利。武陵王晔为江州,烈直,不可;典签赵渥之谓人曰:“今都易刺史!”及见世祖,盛毁之;晔遂免还。
九月,壬申朔,魏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可黜者不足为迟,可者大成赊缓。朕今三载一考,即行黜陟,令愚滞无妨于贤者,才能不拥于下位。各令当曹考其优劣为三等,其上下二等仍分为三。六品已下,尚书重问;五品已上,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者守其本任。”
吏尚书谢瀹方与客围棋,左右闻有变,惊走报瀹。瀹每下,辄云“其当有意”,竟局,乃还斋卧,竟不问外事。大匠卿虞悰窃叹曰:“王、徐遂缚袴废天,天下岂有此理邪!”悰,啸父之孙也。朝臣被召。国祭酒江斅至云龙门,托药发,吐车中而去。西昌侯鸾引中散大夫孙谦为腹心,使兼卫尉给甲仗百人。谦不与之同,辄散甲士;鸾亦不之罪也。
癸丑,魏主如怀朔镇;己未,如武川镇;辛酉,如抚宜镇;甲,如柔玄镇;乙丑,南还;辛未,至平城。
以始安王遥光为南郡太守,不之官。遥光,鸾之兄也。鸾有异志,遥光赞成之,凡大诛赏,无不预谋。戊申,以中书郎萧遥欣为兗州刺史。遥欣,遥光之弟也。鸾树置亲党,故用之。
以宣城公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爵为王。
冬,十月,丁酉,解严。
戊戈,杀桂王铄、衡王钧、江夏王锋、建安王真、陵王。
宣城王谋继大统,多引朝廷名士与参筹策。侍中谢朏心不愿,乃求为吴兴太守。至郡,致酒数斛遗其弟吏尚书瀹,为书曰:“可力饮此,勿豫人事!”
是时,萧谌、萧坦之握兵权,左仆王晏总尚书事。谌密召诸王典签,约语之,不许诸王外接人。谌亲要日久,众皆惮而从之。鸾以其谋告王晏,晏闻之,响应;又告丹尹徐孝嗣,孝嗣亦从之。骠骑录事南乐豫谓孝嗣曰:“外传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附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举。人笑褚公,至今齿冷。”孝嗣心然之,而不能从。
江州刺史晋安王懋闻鄱、随王死,起兵,谓防阁吴郡陆超之曰:“事成则宗庙获安,不成犹为义鬼。”防阁丹董僧慧曰:“此州虽小,宋孝武尝用之。若举兵向阙以请郁林之罪,谁能御之!”懋母阮氏在建康,密遣书迎之,阮氏报其同母兄于瑶之为计。瑶之驰告宣城公鸾;乙亥,假鸾黄钺,内外纂严,遣中护军王玄邈讨懋,又遣军主裴叔业与于瑶之先袭寻,声云为郢府司。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业溯直上,至夜,回袭湓城;城局参军乐贲开门纳。懋闻之,帅府州兵力据城自守。懋曲多雍州人,皆勇跃愿奋。叔业畏之,遣于瑶之说懋曰:“今还都必无过忧,正当作散官,不失富贵也。”懋既不兵攻叔业,众情稍沮。中兵参军于琳之,瑶之兄也,说懋重赂叔业,可以免祸。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说叔业取懋。叔业遣军主徐玄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从二百人,白刃斋,懋骂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杀之。王玄邈执董僧慧,将杀之,僧慧曰:“晋安举义兵,仆实预其谋;得为主人死,不恨矣!愿至大敛毕,退就鼎镬。”玄邈义之,以白鸾;免死东冶。懋昭基,九岁,以方二寸绢为书,参其消息,并遗钱五百,行金得达,僧慧视之曰:“郎君书也!”悲恸而卒。于琳之劝陆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惧!吾若逃亡,非唯孤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玄邈等囚以还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门生谓杀超之当得赏,密自后斩之,坠而不僵。玄邈厚加殡敛。门生亦助举棺,棺坠,压其首,折颈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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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遣平西将军王广之袭南兗州刺史安陆王敬。广之至欧,遣将济陈伯之先驱。伯之因城开独,斩敬。
丁亥,庐陵王卿为司徒,杜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八月,甲辰,以司空王敬则为太尉。鄱王锵为司徒,车骑大将军陈显达为司空,尚书左仆王晏为尚书令。魏主至山。
又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陵王。英果,时为南兰陵太守,镇琅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恐不肯就死,以问典签华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办。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手自执鸩之。正衣冠,受诏,谓法亮曰:“先朝昔灭刘氏,今日之事,理数固然。君是家旧人,今衔此使,当由事不获已。此酒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涕。
帝谓萧坦之曰:“人言镇军与王晏、萧谌共废我,似非虚传。卿所闻云何?”坦之曰:“天下宁当有此,谁乐无事废天邪!朝贵不容造此论,当是诸尼姥言耳,岂有信邪!官若无事除此二人,谁敢自保!”直阁将军曹刚疑外间有异,密有分,谋未能发。
辛丑,魏主至朔州。
郁林王之废也,鄱王锵初不知谋。及宣城公鸾权势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锵每诣鸾,鸾常屣履至车后迎之;语及家国,言泪俱发,锵以此信之。台之内皆属意于锵,劝锵发兵辅政。制局监谢粲说锵及随王隆曰:“二王但乘油车,天置朝堂,夹辅号令;粲等闭城门、上仗,谁敢不同!东城人正共缚送萧令耳。”隆定计。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东府,且虑事不捷,意甚犹豫。队主刘,世祖时旧人,诣锵,请间,叩劝锵立事。锵命驾将,复还内,与母陆太妃别,日暮不成行。典签知其谋,告之。癸酉,鸾遣兵二千人围锵第,杀锵,遂杀隆及谢粲等。于时太祖诸,隆最壮大,有才能,故鸾尤忌之。
时始兴内史萧季敞、南太守萧颖基皆内迁,谌待二人至,藉其势力以举事。鸾虑事变,以告坦之,坦之驰谓谌曰:“废天,古来大事。比闻曹刚、硃隆之等转已猜疑,卫尉明日若不就事,无所复及。弟有百岁母,岂能坐听祸败,正应作馀计耳!”谌惶遽从之。
西州,中敕用事,不复关咨于鸾。
永明中,东王响杀刘寅等,世祖闻之,谓群臣曰:“响遂反!”僧静大言曰:“诸王都自应反,岂唯东!”上问其故,
宣城王虽专国政,人情犹未服。王胛上有赤志,骠骑咨议参军考城江祐劝王以示人。王以示晋寿太守王洪范,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洪范曰:“公日月在躯,如何可隐,当转言之!”王母,祏之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