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帝召中书舍人温升,告以杀荣状,并问以杀董卓事,升通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凉州人,必不应至此。”良久,语升曰:“朕之情理,卿所知。死犹须为,况不必死!吾宁为贵乡公死,不为常乡公生!”帝谓杀荣、天穆,即赦其党,皆应不动。应诏王习曰:“尔硃世隆、司如、硃元龙特为荣所委任,知天下虚实,谓不宜留。”徽及杨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远、天光岂有来理!”帝亦以为然。徽曰:“荣腰间常有刀,或能狼戾伤人,临事愿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馀人于明光殿东。其日,荣与天穆并,坐未讫,起,侃等从东阶上殿,见荣、天穆已至中,事不果。
是月,荣将四五千骑发并州,时人皆言荣反,又云“天必当图荣”九月,荣至洛,帝即杀之,以太宰天穆在并州,恐为后患,故忍未发,并召天穆。有人告荣云“帝图之。”荣即奏,帝曰:“外人亦言王害我,岂可信之!”于是荣不自疑,每谒帝,从人不过数十,又皆不持兵仗。帝止,城王徽曰:“纵不反,亦何可耐!况不可保邪!”
奚毅又见帝,求间,帝即下明光殿与语。知其至诚,乃召城王徽及杨侃、李彧,告以毅语。荣小女适帝兄陈留王宽,荣尝指之曰:“我终当得此婿力。”徽以白帝,曰:“荣虑陛下终为己患,脱有东,必贪立孩幼,若皇后不生太,则立陈留耳。”帝梦手持刀自割落十指,恶之,告徽及杨侃。徽曰:“蝮蛇螫手,壮士解腕。割指亦是其类,乃吉祥也。”
尔硃天光之克平凉也,宿勤明达请降,既而复叛,北走。天光遣贺岳讨之,明达奔东夏。岳闻尔硃荣死,不复穷追,还泾州以待天光。天光与侯莫陈悦亦下陇,与岳谋引兵向洛。魏敬宗使硃瑞谕天光,天光与岳谋,令帝外奔而更立宗室,乃频启云:“臣实无异心,唯仰奉天颜,以申宗门之罪。”又使其下僚属启云:“天光密有异图,愿思胜算以防之。”
尔硃氏兵犹在城下,帝集群臣博议,皆恇惧,不知所。通直散骑常侍李苗奋衣起曰:“今小贼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日。臣虽不武,请以一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桥。”城王徽、穆皆以为善,帝许之。乙卯,苗募人从渚上乘船夜下,去桥数里,纵火船焚河桥,倏忽而至。尔硃氏兵在南岸者,望之,争桥北度。俄而桥绝,溺死者甚众。苗将百许人泊于小渚以待南援官军,不至。尔硃氏就击之,左右皆尽,苗赴死。帝伤惜之,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河侯,谥曰忠烈。世隆亦收兵北遁。丙辰,诏行台源恭将步骑一万西,杨昱将募士八千东以讨之。恭仍镇太行丹谷,筑垒以防之。世隆至建州,刺史陆希质闭城拒守。世隆攻之,杀城中人无遗类,以肆其忿,唯希质走免。诏以前东荆州刺史元显恭为晋州刺史,兼尚书左仆、西行台。
范太守卢文伟诱平州刺史侯渊猎,闭门拒之。渊屯于郡南,为荣举哀,勒兵南向,至中山,行台仆魏兰邀击之,为渊所败。
卫将军贺胜与荣党田怡等闻荣死。奔赴荣第。时殿门犹未加严防,怡等议即攻门,胜止之曰:“天既行大事,必当有备,吾等众少,何可轻尔!但得城,更为它计。”怡乃止。及世隆走,胜遂不从,帝甚嘉之。硃瑞虽为荣所委,而善朝廷之间,帝亦善遇之,故瑞从世隆走而中逃还。
预帝谋者皆惧,帝患之。城王徽曰:“以生太为辞,荣必朝,因此毙之。”帝曰:“后怀始九月,可乎?”徽曰:“妇人不及期而产者多矣,彼必不疑。”帝从之。戊戌,帝伏兵于明光殿东序,声言皇生,遣徽驰骑至荣第告之。荣方与上党王天穆博,徽脱荣帽,舞盘旋,兼殿内文武传声趣之,荣遂信之,与天穆俱朝。帝闻荣来,不觉失,中书舍人温升曰:“陛下变。”帝连索酒饮之。帝令升作赦文,既成,执以,遇荣自外,问:“是何文书?”升颜不变,曰:“敕。”荣不取视而。帝在东序下西向坐,荣、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徽,始一拜,荣见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晞等刀从东,即起趋御座。帝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斫,荣与天穆同时俱死。荣菩提及车骑将军尔硃睹等三十人从荣,亦为伏兵所杀。帝得荣手板,上有数牒启,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者悉在限。帝曰:“竖若过今日,遂不可制。”于是内外喜噪,声满洛城,百僚贺。帝登阊阖门,下诏大赦,遣武卫将军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渊将兵镇北中。是夜,尔硃世隆奉北乡长公主帅荣曲,焚西门,屯河。
敬宗以城王徽兼大司、录尚书事,总统内外。徽意谓荣既死,枝叶自应散落,及尔硃世隆等兵四起,党众日盛,徽忧怖,不知所。多忌嫉,不人居己前。每独与帝谋议,群臣有献策者,徽辄劝帝不纳,且曰:“小贼何虑不平!”又靳惜财货,赏赐率皆薄少,或多而中减,或与而复追,故徒有糜费而恩不。
戊,天穆至洛,帝迎之。荣与天穆并从西林园宴,荣奏曰:“近来侍官皆不习武,陛下宜将五百骑猎,因省辞讼。”先是,奚毅言荣因猎挟天移都,由是帝益疑之。
初,尔硃荣尝从容问左右曰:“一日无我,谁可主军?”皆称尔硃兆。荣曰:“兆虽勇于战斗,然所将不过三千骑,多则矣。堪代我者,唯贺六浑耳。”因戒兆曰:“尔非
荣素厚金紫光禄大夫司如,荣死,如自中突,至荣第,弃家,随荣妻走城。世隆即还北,如曰:“兵不厌诈,今天下恟恟,唯是视,当此之际,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变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桥,还军向京师,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亦足示有馀力,使天下畏我之,不敢叛散。”世隆从之。己亥,攻河桥,擒奚毅等,杀之,据北中城。魏朝大惧,遣前华太守段育谕之,世隆斩首以徇。
魏以雍州刺史尔硃天光为侍中、仪同三司,以司空杨津为都督并、肆等九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兼尚书令、北大行台,经略河、汾。
汾州刺史尔硃兆闻荣死,自汾州帅骑据晋;世隆至长,兆来会之,壬申,共推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长广王晔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明。晔,英之弟也。以兆为大将军,爵为王;世隆为尚书令,赐爵乐平王,加太傅、司州牧。又以荣从弟度律为太尉,赐爵常山王;世隆兄天长史彦伯为侍中;徐州刺史仲远为车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三徐州大行台。仲远亦起兵向洛。
荣之洛也,以敖曹自随,禁于驼署。荣死,帝引见,劳勉之。兄乾自东冀州驰赴洛,帝以乾为河北大使,敖曹为直阁将军,使归,招集乡曲为表里形援。帝亲送之于河桥,举酒指曰:“卿兄弟冀豪杰,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倘有变,可为朕河上一扬尘。”乾垂涕受诏,敖曹援剑起舞,誓以必死。冬,十月,癸卯朔,世隆遣尔硃拂律归将胡骑一千,皆白服,来至郭下,索太原王尸。帝升大夏门望之,遣主书法尚谓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终,图衅逆,王法无亲,已正刑书。罪止荣,馀皆不问。卿等若降,官爵如故。”拂律归曰:“臣等从太原王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归。愿得太原王尸,生死无恨。”因涕泣,哀不自胜,群胡皆恸哭,声振城邑。帝亦为之怆然,遣侍中硃瑞赍铁券赐世隆。世隆谓瑞曰:“太原王功格天地,赤心奉国,长乐不顾信誓,枉加屠害,今日两行铁字,何足可信!吾为太原王报仇,终无降理!”瑞还,白帝,帝即库置城西门外,募敢死之士以讨世隆,一日即得万人,与拂律归等战于郭外。拂律归等生长戎旅,洛之人不习战斗,屡战不克。甲辰,以前车骑大将军李叔仁为大都督,帅众讨世隆。戊申,皇生,大赦。以中书令魏兰兼尚书左仆,为河北行台,定、相、殷三州皆禀兰节度。
丙,雍州刺史广宗公尔硃天光爵为王。长广王亦以天光为陇西王。
尔硃仲远攻西兗州,丁丑,之,擒刺史王衍。衍,萧之兄也。癸未,敬宗以右卫将军贺胜为东征都督。壬辰,又以郑先护兼尚书左仆为行台,与胜共讨仲远。戊戌,诏罢魏兰行台,以定州刺史薛昙尚兼尚书,为北行台。郑先护疑贺胜,置之营外。庚,胜与仲远战于台东,兵败,降于仲远。
先是,长星中台,扫大角;恒州人荣祖颇知天文,荣问之,对曰:“除旧布新之象也。”荣甚悦。荣至洛,行台郎中李显和曰:“天至,那无九锡,安须王自索也!亦是天不见机。”都督郭罗刹曰:“今年真可作禅文,何但九锡!”参军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气,何虑天不应之!”荣下人皆陵侮帝左右,无所忌惮,故其事皆上闻。
十一月,癸酉朔,敬宗以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与行台杨昱共讨尔硃仲远。
壬辰,帝忌曰;癸巳,荣忌日。甲午,荣暂,即诣陈留王家饮洒,极醉,遂言病动,频日不。帝谋颇,世隆又以告荣,且劝其速发。荣轻帝,以为无能为,曰:“何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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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东徐州刺史广牧斛斯椿素依附尔硃荣,荣死,椿惧。闻汝南王悦在境上,乃帅众弃州归悦。悦授椿侍中、大将军、司空,封灵丘郡公,又为大行台前驱都督。
乙亥,以司徒长孙稚为太尉,临淮王彧为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