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午,诏征镇牧守可复本任。景留柳敬礼、羊鸦仁,而遣柳仲礼归司州,王僧辩归竟陵。初,临贺王正德与景约,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及城开,正德帅众挥刀,景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德不果。景更以正德为侍中、大司,百官皆复旧职。正德见上,拜且泣。上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侯景以仪同三司萧邕为南徐州刺史,代西昌侯渊藻镇京。又遣其将徐相攻晋陵,陆经以郡降之。
东魏岳等攻魏颍川,不克。大将军澄益兵助之,路相继,逾年犹不下。山鹿忠武公刘丰生建策,堰洧以之,城多崩颓,岳悉众分休迭。王思政当矢石,与士卒同劳苦,城中泉涌,悬釜而炊。太师泰遣大将军赵贵督东南诸州兵救之,自长社以北,皆为陂泽,兵至穰,不得前。东魏人使善者乘大舰临城之,城垂陷;燕郡景惠公慕容绍宗与刘丰生临堰视之,见东北尘起,同舰坐避之。俄而暴风至,远近晦冥,缆断,飘船径向城;城上人以长钩牵船,弓弩发,绍宗赴溺死,丰生游上,向土山,城上人杀之。
前州刺史兰裕,钦之弟也,与其诸弟扇诱始兴等十郡,攻监衡州事欧頠。使霸先救之,悉擒裕等,因以霸先监始兴郡事。
湘潭侯退与北兗州刺史定襄侯祗奔东魏。侯景以萧璋为北兗州刺史,州民发兵拒之;景遣直阁将军羊海将兵助之,海以其众降东魏,东魏遂据淮。祗,伟之也。
六月,丙戌,以南康王会理为侍中、司空。
长社城中无盐,人病挛,死者什八九。大风从西北起,城,城坏。东魏大将军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若大将军有损伤,亲近左右皆斩。”王思政帅众据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计穷,唯当以死谢国!”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自刎,都督骆训曰:“公常语训等:‘汝赍我降,非但得富贵,亦完一城人。’今相既有此令,公独不哀士卒之死乎!”众共执之,不得引决。澄遣通直散骑赵彦就土山遗以白羽扇,执手申意,牵之以下。澄不令拜,延而礼之。思政初颍川,将士八千人,及城陷,才三千人,卒无叛者。澄悉散其将卒于远方,改颍川为郑州,礼遇思政甚重。西阁祭酒卢潜曰:“思政不能死节,何足可重!”澄谓左右曰:“我有卢潜,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潜,度世之曾孙也。
侯景之南叛也,丞相泰恐东魏复取景所地,使诸将分守诸城。及颍川陷,泰以诸城路阻绝,皆令军还。
初,侯景将使太常卿南刘之遴授临贺王正德玺绶,之遴剃发僧服而逃。之遴博学能文,尝为湘东王绎长史;将归江陵,绎素嫉其才,己丑,之遴至夏,绎密送药杀之,而自为志铭,厚其赙赠。
夏,四月,湘东世方等至江陵,湘东王绎始知台城不守,命于江陵四旁七里树木为栅,掘堑三重而守之。
壬午,诏北人在南为婢者,皆免之,所免万计;景或更加超擢,冀收其力。
丁亥,立宣城王大为皇太。
侯景以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为江北行台,使赍上手敕,召南兗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壬午,绍先至广陵,众不满二百,皆积日饥疲。会理士甚盛,僚佐说会理曰:“景已陷京邑,先除诸籓,然后篡位。若四方拒绝,立当溃败,奈何委全州之地以资寇手!不如杀绍先,发兵固守,与魏连和,以待其变。”会理素懦,即以城授之。绍先既,众莫敢动。会理弟通理请先还建康,谓其姊曰:“事既如此,岂可阖家受毙!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如何耳。”绍先悉收广陵文武曲、铠仗、金帛,遣会理单还建康。
临贺王正德怨侯景卖己,密书召鄱王范,使以兵;景遮得其书,癸丑,缢杀正德。景以仪同三司郭元建为尚书仆、北行台、总江北诸军事,镇新秦;封元罗等诸元十馀人皆为王。景永安侯确之勇,常置左右。邵陵王纶潜遣人呼之,确曰:“景轻佻,一夫力耳,我手刃之,正恨未得其便,卿还启家王,勿以确为念。”景与确游钟山,引弓鸟,因景,弦断,不发,景觉而杀之。
湘东世方等军至麻溪,河东王誉将七千人击之,方等军败,溺死。安南侯方矩收馀众还江陵,湘东王绎无戚容。绎姬王氏,生方诸。王氏卒,绎疑徐妃为之,令自杀,妃赴井死,葬以庶人礼,不听诸制服。
宋仙围僧逷,不克。丙午,吴盗陆缉等起兵袭吴郡,杀苏单于,推前淮南太守文成侯宁为主。
侯景以赵威方为豫章太守,江州刺史寻王大心遣军拒之,擒威方,系州狱,威方逃还建康。
西江督护陈霸先起兵讨侯景,景使人诱广州刺史元景仲,许奉以为主,景仲由是附景,图霸先。霸先知之,与成州刺史王怀明等集兵南海,驰檄以讨景仲曰:“元景仲与贼合从,朝廷遣曲侯为刺史,军已顿朝亭。”景仲所闻之,皆弃景仲而散。秋,七月,甲寅,景仲缢于阁下。霸先迎定州刺史萧镇广州。
者,亦聚而焚之。
初,上以河东王誉为湘州刺史,徙湘州刺史张缵为雍州刺史,代岳王詧。缵恃其才望,轻誉少年,迎候有阙。誉至,检括州府付度事,留缵不遣;闻侯景作,颇陵蹙缵。缵恐为所害,轻舟夜遁,将之雍,复虑詧拒之。缵与湘东王绎有旧,因之以杀誉兄弟,乃如江陵。及台城陷,诸王各还州镇,誉自湖归湘州。桂王慥以荆州督府留军江陵,待绎至拜谒,乃还信州。缵遗绎书曰:“河东樯上,袭江陵,岳在雍,共谋不逞。”江陵游军主硃荣亦遣使告绎云:“桂留此,应誉、詧。”绎惧,凿船,沉米,斩缆,自蛮中步驰归江陵,囚慥,杀之。
癸未,侯景遣于悦等将羸兵数百东略吴郡。新城戍主僧逷有甲五千,说太守袁君正曰:“贼今乏,台中所得,不支一旬。若闭关拒守,立可饿死。”土豪陆映公等恐不能胜而资产被掠,皆劝君正迎之。君正素怯,载米及酒郊迎。悦执君正,掠夺财、女,东人皆立堡拒之。景又以任约为南行台,镇姑孰。
上甲侯韶自建康奔江陵,称受祖密诏征兵,以湘东王绎为侍中、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承制,自馀籓镇并加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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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思政屯襄城,以长社为行台治所,遣使者魏仲启陈于太师泰,并致书于淅州刺史崔猷。猷复书曰:“襄城控带京、洛,实当今之要地,如有动静,易相应接。颍川既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贼若潜来,径至城下。莫若顿兵襄城。为行台之所。颍川置州,遣良将镇守,则表里胶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能为患!”仲见泰,以启闻。泰令依猷策。思政固请,且约:“贼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烦赴救。”泰乃许之。及长社不守,泰悔之。猷,孝芬之也。
湘东王绎遣竟陵太守王僧辩、信州刺史东海鲍泉击湘州,分给兵粮,刻日就。僧辩以竟陵下未尽至,俟众集然后行,与泉白绎,求申期日。绎疑僧辩观望,剑厉声曰:“卿惮行拒命,同贼邪?今日唯有死耳!”因斫僧辩,中其左髀,闷绝,久之方苏,即送狱。泉震怖,不敢言。僧辩母徒行涕谢,自陈无训,绎意解,赐以良药,故得不死。丁卯,鲍泉独将兵伐湘州。
甲辰,东魏大将军海王澄位相国,封齐王,加殊礼。丁未,澄朝于鄴,固辞;不许。澄召将佐密议之,皆劝澄宜膺朝命,独散骑常侍陈元康以为未可,澄由是嫌之。崔暹乃荐陆元规为大行台郎以分元康之权。
癸未,景遣仪同三司来亮宛陵,宣城太守杨白华诱而斩之。甲申,景遣其将李贤明攻之,不克。景又遣中军侯鉴吴郡,以厢公苏单于为吴郡太守,遣仪同宋仙等将兵东屯钱塘,新城戍主僧逷据县拒之。御史中丞沈浚避难东归,至吴兴,太守张嵊与之合谋,举兵讨景。嵊,稷之也。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亦据州不受景命。景号令所行,唯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陆辑等竞为暴掠,吴人不附,宋仙自钱塘旋军击之。壬戌,缉弃城奔海盐,仙复据吴郡。戊辰,侯景置吴州于吴郡,以安陆王大为刺史。
辛巳,发祖丧,升梓于太极殿。是日,太即皇帝位,大赦。侯景屯朝堂,分兵守卫。
壬辰,封皇大心为寻王,大款为江陵王,大临为南海王,大连为南郡王,大为安陆王,大成为山王,大封为宜都王。
鄱王范闻建康不守,戒严,,僚佐或说之曰:“今魏人已据寿,大王移足,则虏骑必窥合。前贼未平,后城失守,将若之何!不如待四方兵集,使良将将卒赴之,不失勤王,退可固本。”范乃止。会东魏大将军澄遣西兗州刺史李伯穆合,又
祖之末,建康士民服、用,争尚豪华,粮无半年之储,常资四方委输。自景作,路断绝,数月之间,人至相,犹不免饿死,存者百无一二。贵戚、豪族皆自采稆,填委沟壑,不可胜纪。
东魏岳既失慕容绍宗等,志气沮丧,不敢复长社城。陈元康言于大将军澄曰:“王自辅政以来,未有殊功。虽破侯景,本非外贼。今颍川垂陷,愿王自以为功。”澄从之,戊寅,自将步骑十万攻长社,亲临作堰。堰三决,澄怒,推负土者及并之。
上虽外为侯景所制,而内甚不平。景以宋仙为司空,上曰:“调和,安用此!”景又请以其党二人为便殿主帅,上不许。景不能,心甚惮之。太,泣谏,上曰:“谁令汝来!若社稷有灵,犹当克复;如其不然,何事涕!”景使其军士直省中,或驱驴,带弓刀,,上怪而问之,直閤将军周石珍对曰:“侯丞相甲士。”上大怒,叱石珍曰:“是侯景,何谓丞相!”左右皆惧。是后上所求多不遂志,饮膳亦为所裁节,忧愤成疾。太以幼大圜属湘东王绎,并剪爪发以寄之。五月,丙辰,上卧净居殿,苦,索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景秘不发丧,迁殡于昭殿,迎太于永福省,使如常朝。王伟、陈庆皆侍太,太呜咽涕,不敢声,殿外文武皆莫之知。
魏诏:“太和中代人改姓者皆复其旧。”
东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淮太守王瑜,并以地降东魏。青州刺史明少遐、山太守萧邻弃城走,东魏据其地。
湘东王绎之援也,令所督诸州皆发兵,雍州刺史岳王詧遣府司刘方贵将兵汉;绎召詧使自行,詧不从。方贵潜与绎相知,谋袭襄,未发;会詧以它事召方贵,方贵以为谋,遂据樊城拒命,詧遣军攻之。绎厚资遣张缵使赴镇,缵至大堤,詧已樊城,斩方贵。缵至襄,詧推迁未去,但以城西白寺之;詧犹总军府之政,闻台城陷,遂不受代。助防杜岸绐缵曰:“观岳势不容使君,不如且往西山以避祸。”岸既襄豪族,兄弟九人,皆以骁勇著名。缵乃与岸结盟,著妇人衣,乘青布舆,逃西山。詧使岸将兵追擒之,缵乞为沙门,更名法缵,詧许之。
庚午,以南康王会理兼尚书令。
湘东王绎娶徐孝嗣孙女为妃,生世方等。妃丑而妒,又多失行,绎二三年一至其室。妃闻绎当至,以绎目眇,为半面妆以待之,绎怒而,故方等亦无。及自建康还江陵,绎见其御军和整,始叹其能,告徐妃,妃不对,垂泣而退。绎怒,疏其秽行,榜于大閤,方等见之,益惧。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骁勇得士心,绎将讨侯景,遣使督其粮众,誉曰:“各自军府,何忽隶人!”使者三返,誉不与。方等请讨之,绎乃以少安南侯方矩为湘州刺史,使方等将卒二万送之。方等将行,谓所亲曰:“是行也,吾必死之;死得其所,吾复奚恨!”
秦郡、平、盱眙三郡皆降景,景改平为北沧州,改秦郡为西兗州。
荆州长史王冲等上笺于湘东王绎,请以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主盟,绎不许。丙辰,又请以司空主盟,亦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