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数言其短于帝,弼恃旧,不自疑。夏,帝因饮酒,积其愆失,遣使就州斩之;既而悔之,驿追不及。
闰四月,戊,周命有司更定新历。
丁酉,遣镇北将军徐度将兵志南皖。
齐德政与杨愔同为相,愔常忌之。齐主酣饮,德政数谏,齐主不悦,谓左右曰:“德政恒以神凌人。”德政惧,称疾,自退。帝谓杨愔曰:“我大忧德政病。”对曰:“陛下若用为冀州刺史,病当自差。”帝从之。德政见除书,即起。帝大怒,召德政谓曰:“闻尔病,我为尔针。”亲以小刀刺之,血沾地。又使曳下斩去其足,刘桃枝执刀不敢下,帝责桃枝曰:“尔即坠地!”桃枝乃斩其足之三指。帝怒不解,囚德政于门下,其夜,以氈舆送还家。明旦,德政妻珍宝满四床,以寄人,帝奄至其宅,见之,怒曰:“我内府犹无是!”诘其所从得,皆诸元赂之,遂曳,斩之。妻拜,又斩之,并其伯。以司州牧彭城王浟为司空,侍中王湜为尚书右仆;乙巳,以浟兼太尉。
齐主封绍廉为长安王。
辛亥,周以侯莫陈崇为大司徒,达奚武为大宗伯,武公豆卢宁为大司寇,国辅城公邕为大司空。
乙卯,周诏:“有司无得纠赦前事;唯库厩仓廪与海内所共,若有侵盗,虽经赦宥免其罪,征备如法。”
周贺兰祥与吐谷浑战,破之,其洮、洪和二城,以其地为洮州。
五月,丙辰朔,日有之。
齐太史奏,今年当除旧布新。齐主问于特彭城公元韶曰:“汉光武何故中兴?”对曰:“为诛诸刘不尽。”于是齐主悉杀诸元以厌之。癸未,诛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囚韶等十九家。韶幽于地牢,绝,啗衣袖而死。
周文育、周迪、黄法共讨余公扬,豫章内史熊昙朗引兵会之,众且万人。文育军于金,公扬诈降,谋执文育,文育觉之,囚送建康。文育屯三陂。王琳遣其将曹庆帅二千人救余孝劢,庆分遣主帅常众与文育相拒,自帅其众攻周迪及安南将军吴明彻,迪等败,文育退据金。熊昙朗因其失利,谋杀文育以应众,监军孙白象闻其谋,劝文育先之,文育不从。时周迪弃船走,不知所在,乙酉,文育得迪书,自赍以示昙朗,昙朗杀之于座而并其众,因据新淦城。昙朗将兵万人袭周敷,敷击破之,昙朗单骑奔山。
鲁悉达将梅天养等引齐军城。悉达帅麾下数千人济江自归,拜平南将军、北江州刺史。
六月,戊,周以霖雨,诏群臣上封事极谏。左光禄大夫猗氏乐逊上言四事:其一,以为“比来守令代期既促,责其成效,专务威猛;今关东之民沦陷涂炭,若不布政优优,闻诸境外,何以使彼劳民,归就乐土!”其二,以为“顷者魏都洛,一时殷盛,贵势之家,竞为侈靡,终使祸兴,天下丧败;比来朝贵服稍华,百工造作务尽奇巧,臣诚恐逐好移,有损政俗。”其三,以为“选曹补拟,宜举众共之;今州郡选置,犹集乡闾,况天下铨衡,不取望,既非机事,何足苛密!其选置之日,宜令众心明白,然后呈奏。”其四,以为“洋据有山东,未易猝制,譬犹棋劫相持,争行先后,若一行不当,或成彼利。诚应舍小营大,先保封域,不宜贪利边陲,轻为举动。”
周士韦琼,孝宽之兄也,志尚夷简。魏、周之际,十征不屈。周太祖甚重之,不夺其志,世宗礼敬尤厚,号曰“逍遥公”晋公护延之至第,访以政事;护盛修第舍,琼仰视堂,叹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护不悦。
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寇俊,赞之孙也,少有学行。家人尝卖,多得绢五匹,俊于后知之,曰:“得财失行,吾所不取。”访主还之。敦睦宗族,与同丰约,教训孙,必先礼义。自大统中,称老疾,不朝谒;世宗虚心见之,俊不得已见。王引之同席而坐,问以魏朝旧事;载以御舆,令于王前乘之以,顾谓左右曰:“如此之事,唯积善者可以致之。”
周文育之讨余孝劢也,帝令南豫州刺史侯安都继之。文育死,安都还,遇王琳将周灵、周协南归,与战,擒之。孝劢弟孝猷帅所四千家诣安都降。安都军至左里,击曹庆、常众,破之。众奔庐山,庚寅,庐山民斩之,传首。
诏临川王蒨于南皖置城,使东徐州刺史吴兴钱戢守之。丁酉,上不豫,丙午,殂。上临戎制胜,英谋独运,而为政务崇宽简,非军旅急务,不轻调发。俭素,常膳不过数品,私宴用瓦、盘,殽充事而已;后无金翠之饰,不设女乐。时皇昌在长安,内无嫡嗣,外有敌,宿将皆将兵在外,朝无重臣,唯中领军杜稜典宿卫兵在建康。章皇后召稜及中书侍郎蔡景历禁中定议,秘不发丧,急召临川王蒨于南宛。景历亲与宦者、人密营敛。时天暑,须治梓,恐斤斧之声闻于外,乃以蜡为秘。文书诏敕,依旧宣行。
侯安都军还,适至南皖,与临川王俱还朝。甲寅,王至建康,居中书省,安都与群臣定议,奉王嗣位,王谦让不敢当。皇后以昌故,未肯下令,群臣犹豫不能决。安都曰:“今四方未定,何暇及远!临川王有大功于天下,须共立之。今日之事,后应者斩!”即剑上殿,白皇后玺,又手解蒨发,推就丧次,迁殡大行于太极西阶。皇后乃下令,以茜纂承大统。是日,即皇帝位,大赦。秋,七月,丙辰,尊皇后为皇太后。辛酉,以侯瑱为太尉,侯安都为司空。
齐显祖将如晋,乃尽诛诸元,或祖父为王,或尝贵显,皆斩于东市,其婴儿投于空中,承之以槊。前后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弃尸漳,剖鱼者往往得人爪甲,鄴下为之久不鱼。使元黄与诸囚自金凤台各乘纸鸱以飞,黄独能至紫陌乃堕,仍付御史中丞毕义云饿杀之。唯开府仪同三司元蛮、祠郎中元文遥等数家获免。蛮,继之,常山王演之妃父;文遥,遵之五世孙也。定襄令元景安,虔之玄孙也,请改姓氏,其从兄景皓曰:“安有弃其本宗而从人之姓者乎!丈夫宁可玉碎,何能瓦全!”景安以其言白帝,帝收景皓,诛之,赐景安姓氏。
八月,甲申,葬武皇帝于万安陵,庙号祖。
戊戌,齐封皇绍义为广王;以尚书右仆河间王孝琬为左仆,都官尚书崔昂为右仆。
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建议,以为:“圣人沿革,因时制宜。今天称王,不足以威天下,请遵秦、汉旧制称皇帝,建年号。”己亥,周王始称皇帝,追遵文王曰文皇帝,改元武成。
癸卯,齐诏:“民间或有父祖冒姓元氏,或假托携养者,不问世数远近,悉听改复本姓。”
初,祖追谥兄谭为始兴昭烈王,以其次顼袭封。及世祖即位,顼在长安未还,上以本宗乏享,戊戌,诏徙封顼为安成王,皇伯茂为始兴王。
初,周太祖平蜀,以其形胜之地,不使宿将居之,问诸:“谁可往者?”皆不对。少安成公宪请行,太祖以其幼,不许。壬,周人以宪为益州总,时年十六,善于抚绥,留心政术,蜀人悦之。九月,乙卯,以大将军天公广为梁州总。广,导之也。
辛酉,立皇伯宗为太。
己巳,齐齐如晋。
辛未,周主封其弟辅成公邕为鲁公,安成公宪为齐公,纯为陈公,盛为越公,达为代公,通为冀公,逌为滕公。
乙亥,立太母吴兴沈妃为皇后。
周少保怀宁庄公蔡祐卒。
齐显祖嗜酒成疾,不复能,自知不能久,谓李后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怜正尚幼,人将夺之耳!”又谓常山王演曰:“夺则任汝,慎勿杀也!”尚书令开封王杨愔、领军大将军平秦王归彦、侍中广汉燕献、黄门侍郎郑颐皆受遗诏辅政。冬,十月,甲午,殂。癸卯,发丧,群臣号哭,无下泣者,唯杨愔涕泗呜咽。太殷即位,大赦。庚戌,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诏诸土木金铁杂匠一切停罢。
王琳闻祖殂,乃以少府卿吴郡孙瑒为郢州刺史,总留任,奉梁永嘉王庄屯濡须,齐扬州行台慕容俨帅众临江,为之声援。十一月,乙卯,琳寇大雷,诏侯瑱、侯安都及仪同徐度将兵御之。安州刺史吴明彻夜袭湓城,琳遣陵太守任忠击明彻,大破之,明彻仅以免。琳因引兵东下。
齐以右丞相斛律金为左丞相,常山王演为太傅,长广王湛为太尉,段韶为司徒,平原王淹为司空,王湜为尚书左仆,河间王孝琬为司州牧,侍中燕献为右仆。
辛未,齐显祖之丧至鄴。
十二月,戊戌,齐徙上党王绍仁为渔王,广王绍义为范王,长乐王绍广为陇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