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乙卯，底崩，偃河逆数十里。

[4]山东、河南发大，淹没三十余郡。冬季，十月，乙卯（初三），黄河的砥崩塌，堵河，使河逆几十里。

[5]初，帝西巡，遣侍御史韦节召西突厥罗可汗，令与车驾会 大斗谷，国人不从，罗谢使者，辞以他故。帝大怒，无如之何。会 其酋长 匮使来求婚，裴矩因奏曰：“罗不朝，恃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匮者，都六之，达 之孙，世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属罗，故遣使来以结援耳，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矩朝夕于馆，微讽谕之。帝于仁风殿召 其使者，言罗不顺之状，称匮向善，吾将立为大可，令发兵诛罗，然后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 枚以赐匮，因谓之曰：“此事宜速，使疾 如箭也。”使者返，路径罗，罗箭，将留之，使者谲而得免。匮闻而大喜，兴兵袭罗；罗大败，弃妻，将数千骑东走，缘被劫，寓于昌，东保时罗漫山。昌王伯雅上状。帝遣裴矩与向氏亲要左右驰至玉门关晋昌城，晓谕罗使朝。十二月，己未 ，罗来朝于临朔，帝大悦，接以殊礼。帝与罗宴，罗稽首，谢见之晚。帝以温言劳之，备设天下珍膳，盛陈女乐，罗绮丝竹，眩曜耳目，然罗终有怏怏之。

[5]当初，炀帝西巡，派遣侍御史韦节召见西突厥罗可汗，命令他与炀帝的车驾在大斗谷相会，西突厥人不愿意，罗可汗以其他的原因为借婉言谢绝了使者。炀帝然大怒，但也无可奈何。正逢西突厥酋长匮派使者来求婚，裴矩因而奏：“罗可汗不来朝见，是依恃他势力大。我请求用计谋削弱他，使西突厥分裂，就容易制服他们了。匮是都六可汗的儿，达可汗的孙。他家世代都是可汗，统治着突厥西，现在闻知匮失去官职，已附于罗可汗了。因此他派遣使者来结求援，愿陛下对他的使者厚 礼相待，任命匮为大可汗，那么突厥就会分裂，他们两分都会服从于我们了。”炀帝说：“你说的对。”于是就派裴矩朝夕都到 馆驿，委婉 地暗示劝告使者。炀帝在仁风殿召见匮的使者，述说罗不顺从的情况，称赞匮一向亲善，并说将要立他为大可汗，命令他发兵诛灭罗，然后再办婚事。炀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支，赐给匮，并告诉他：“这件事应该快办，快得就如箭一 样。”使者返回，路经罗驻地，罗很喜这支箭，想把它留下，匮的 使者崐施以诡计才得免。匮听使者汇报此事后，大为兴，发兵袭击罗，罗大败，抛弃妻，仅率几千骑兵向东逃走，在路上又被动持，只好寄居在昌境内，向东据守时罗漫山。昌王曲伯雅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朝廷。炀帝派遣裴矩和向氏的亲近左右驰到达 玉门关晋昌城，明白地告诉罗让他朝。十二月，已未（初八），罗可汗来到临朔朝见炀帝，炀帝大为兴，以特殊的礼仪接待了罗可汗。炀帝和罗可汗一起宴饮，罗向炀帝跪拜稽首，为这么晚才觐见皇帝而谢罪。炀帝以好言 安尉他，准备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安 排了盛大的女乐队，绚丽的罗绮，妙的音乐，使人耳目一新，然而罗可汗始终怏怏不乐。

[6]帝自去岁谋讨丽，诏山东置府，令养以供军役。又发民夫运米，积于泸河、怀远二镇，车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直数百钱。所运米或恶，令民籴 而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余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途险远，不足充糇粮，至 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重以官吏贪残，因缘侵渔，百姓困穷，财力俱竭，安居则不胜冻馁，死期急，剽掠则犹得延生，于是始相聚为群盗。

[6]炀帝自从去年就计划征伐丽，下诏在山东置府，命令养以供军队役使。又征发民夫运米，储存在泸河、怀远二镇。运粮车的都没有返回的，士卒死亡过半。耕失时，田地荒芜，再加上饥荒，谷价腾贵，东北边境地区尤其突，一斗米要值几百钱。运来的米有的很恶，却命令百姓买这些米而用钱来补偿损失。炀帝又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推三石米，运粮的路艰难险阻且又遥远，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没有可以缴纳的粮，只好畏罪而逃亡了。再加上官吏贪狠暴，借机渔百姓，百姓穷困，财力都枯竭了。安分守己则无法忍受饥寒，死期也将迫近；抢劫掠夺则还可能活命，于是百姓开始聚众闹事作盗贼。

邹平民王薄拥众据长白山，剽掠齐、济之郊，自称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无向辽东狼死歌》以相劝，避征役者多往归之。

邹平的百姓王薄，拥有众占据长白山，在齐郡、济北郡附近抢劫掠夺，王薄自称知世郎，宣扬事势已可知。王薄又作《无向辽东狼死歌》来劝说百姓，逃避征役的人很多都投奔了王薄。

平原东有豆负海带河，地形阻，自齐以来，群盗多匿其中，有刘霸者，家于其旁，累世仕宦，赀产富厚。霸喜游侠，客常数百人，及群盗起，远近多往依之，有众十余万，号“阿舅贼”

平原郡东有豆，背靠海且环绕着河，地形远险阻，自从北齐的氏王朝以来，成群的盗贼多隐匿在其中。有一个叫刘霸的人，家住在豆旁边，他家世代为官作宦，资产丰厚。刘霸喜好仗义助人，打抱不平，他家的客常达几百人，待到群盗兴起，远近的盗贼很多都依附于刘霸，他拥有众十几万人，号称“阿舅贼”

漳南人窦建德，少尚气侠，胆力过人，为乡党所归附。会募人征丽，建德以勇敢选为二百人长。同县孙安祖亦以骁勇选为征士，安祖辞以家为所漂，妻馁死，县令怒笞之。安祖刺杀令，亡抵建德，建德匿之。官司逐捕，踪迹至建德家，建德谓安祖曰：“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丽，尚为所败。今潦为灾，百姓困穷，加之往岁西征，行者不归，疮痍未复；主上不恤，及更发兵亲击丽，天下必大。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但为亡虏邪！”乃集无赖少年，得数百人，使安祖将之，泊中为群盗，安祖自号将军。时人张金称聚众河曲，人士达聚众于清河境内为盗。郡县疑建德与贼通，悉收其家属，杀之。建德帅麾下二百人亡归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顷之，孙安祖为张金称所杀，其众尽归建德，兵至万余人。建 德能倾接，与士卒均劳逸，由是人争附之，为之致死。

漳南人窦建德，年轻时就崇尚豪侠义气之举，他胆识力气超过常人，乡里人都归附于他。正逢朝廷招募人去征伐丽，窦建德因勇敢而被挑选为二百人长。同县的孙安祖也因骁勇而被挑选为征士，孙安祖以家被淹没，妻饿死为由来推辞，县令发怒，鞭打孙安祖。孙安祖刺杀了县令，逃到窦建德家，窦建德把他藏起来。官军追捕孙安祖，循踪觅迹追到窦建德家。窦建德对孙安祖说：“文帝时，国家富庶盛，他征发百万之众去讨伐丽，尚且被打败，如今涝成灾，百姓穷困，加上过去西征吐谷浑，去的人没能回来，国家的疮痍未崐平复，皇上不知恤百姓饥苦，仍然要发兵亲自征讨丽，天下必定大。大丈夫不死，应当建立大功，怎么能只作逃呢！”于是就招集了无依靠的少年几百人，让孙安祖率领泊中作盗贼，孙安祖自称将军。当时县人张金称在河曲聚众；郡人士达在清河境内聚众为盗。郡县官吏怀疑窦建德与盗贼来往，把他的家属都 抓起来杀掉了。窦建德率领下二百人逃奔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任命窦建德为司兵。不久，孙安祖被张金称杀死，孙安祖的众都归附了窦建德，他的兵力达一万余人。窦建德能够尽心竭力地待人接，与士卒同甘共苦，因此人们都争相归附他，愿意为他效命。

自是所在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余人，攻陷城邑。甲，敕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然莫能禁止。

从此，群盗蜂拥而起，不可胜数，徒众多的可达万余人，攻陷城邑。甲（十三日），炀帝命令都尉、鹰扬郎将与郡县要互相合追捕盗贼，随捕随杀，但是仍然无法制止百姓造反。

八年（壬申、612）

八年（壬申，公元6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