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桑门向海明亦自称弥勒世,人有归心者,辄获吉梦,由是三辅人翕然奉之,因举兵反,众至数万。丁亥,海明自称皇帝,改元白乌。诏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杨玄之西也,韦福嗣亡诣东都归首,是时如其比者皆不问。樊盖收玄文簿,得其书草,封以呈帝;帝命执送行在。李密亡命,为人所获,亦送东都。樊盖锁送福嗣、密及杨积善、王仲伯等十馀人诣,密与王仲伯等窃谋亡去,悉使其所赍金以示使者曰:“吾等死日,此金并留付公,幸用相瘗,其馀即皆报德。”使者利其金,许诺,防禁渐弛。密请通市酒,每宴饮,喧哗竟夕,使者不以为意。行至魏郡石梁驿,饮防守者皆醉,穿墙而逸。密呼韦福嗣同去,福嗣曰:“我无罪,天不过一面责我耳。”至,帝以书草示福嗣,收付大理。宇文述奏:“凶逆之徒,臣下所当同疾,若不为重法,无以肃将来。”帝曰:“听公所为。”十二月,甲申,述就野外,缚诸应刑者于格上,以车括其颈,使文武九品以上皆持兵斫,发矢如胃,支糜碎,犹在车中。积善、福嗣仍加车裂,皆焚而扬之。积善自言手杀玄,冀得免死。帝曰:“然则枭类耳!”因更其姓曰枭氏。
李雄劝玄速称尊号,玄以问密,密曰:“昔陈胜自称王,张耳谏而被外;魏武将求九锡,荀彧止而见诛。今者密正言,还恐追踪二;阿谀顺意,又非密之本图。何者?兵起以来,虽复频捷,至于郡县,未有从者;东都守御尚,天下救兵益至,公当力战,早定关中,乃亟自尊,何示人不广也!”玄笑而止。
帝从容谓秘书郎虞世南曰:“我不喜人谏,若位望通显而谏以求名者,弥所不耐。至于卑贱之士,虽少宽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世南,世基之弟也。
是岁,诏为盗者籍没其家。时群盗所在皆满,群县官因之各专威福,生杀任情矣。
癸卯,吴郡硃燮、晋陵崇聚众寇掠江左。燮本还俗人,涉猎经史,颇知兵法,形容眇小,为昆山县博士,与数十学生起兵,民苦役者赴之如归。崇长大,姿容,志气倜傥,隐居常熟,自言有王者相,故群盗相与奉之。时帝在涿郡,命虎牙郎将赵六儿将兵万人屯杨,分为五营以备南贼。崇遣其将陆顗渡江,夜,袭六儿,破其两营,收其械军资而去,众益盛,至十万。
,二月,辛未,诏百僚议伐丽,数日,无敢言者。戊,诏复征天下兵,百俱。
三月,壬,帝行幸涿郡,士卒在,亡者相继。癸亥,至临渝,祃祭黄帝,斩叛军者以衅鼓,亡者亦不止。
刘元帅其众将渡江,会杨玄败,硃燮、崇迎元,推以为主,据吴郡,称天,燮、崇俱为尚书仆,署置百官,毘陵、东、会稽、建安豪杰多执长吏以应之。帝遣左屯卫大将军代人吐万绪、光禄大夫下邽鱼俱罗将兵讨之。
稍却。
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时天下已,所征兵多失期不至,丽亦困弊。来护儿至毕奢城,丽举兵逆战,护儿击破之,将趣平壤,丽王元惧,甲,遣使乞降,囚送斛斯政。帝大悦,遣使持节召护儿还。护儿集众曰:“大军三,未能平贼,此还不可复来。劳而无功,吾窃耻之。今丽实困,以此众击之,不日可克。吾兵径围平壤,聚元,献捷而归,不亦善乎!”答表请行,不肯奉诏。长吏崔君肃固争,护儿不可,曰:“贼势破矣,独以相任,自足办之。吾在阃外,事当专决,宁得元还而获谴,舍此成功,所不能矣!”君肃告众曰:“若从元帅违拒诏书,必当闻奏,皆应获罪。”诸将惧,俱请还,乃始奉诏。
屈突通引兵屯河,宇文述继之,玄问计于李雄,雄曰:“通晓习兵事,若一得渡河,则胜负难决,不如分兵拒之。通不能济,则樊、卫失援。”玄然之,将拒通;樊盖知其谋,数击其营,玄不得往。通济河,军于破陵。玄分为二军,西抗文升,东拒通。盖复兵大战,玄军屡败,与其党谋之,李雄曰:“东都援军益至,我军数败,不可久留,不如直关中,开永丰仓以振贫乏,三辅可指麾而定,据有府库,东面而争天下,亦霸王之业也。”李密曰:“弘化留守元弘嗣握兵在陇右,可声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关,可以绐众。”
帝召卫文升、樊盖诣行在;劳之,赏赐极厚,遣还所任。
玄之围东都也,梁郡民韩相国举兵应之,玄以为河南元帅,旬月间众十馀万,攻剽郡县;至襄城,闻玄败,众稍散,为吏所获,传首东都。
元退据建安,帝令绪讨,绪以士卒疲弊,请息甲待来,帝不悦。俱罗亦以贼非岁月可平,诸在洛京,潜遣家仆迎之;帝怒。有司希旨,奏绪怯懦,俱罗败衄,俱罗坐斩,征绪诣行在,绪忧愤,卒。
章丘杜伏威与临济辅公祏为刎颈,俱亡命为群盗。伏威年十六,每则居前,则殿后,由是其徒推以为帅。下邳苗海亦聚众为盗,伏威使公祏谓之曰:“今我与君同苦隋政,各举大义,力分势弱,常恐被擒。若合为一,则足以敌隋矣。君能为主,吾当敬从,自揆不堪,宜来听命;不则一战以决雌雄。”海惧,即帅其众降之。伏威转掠淮南,自称将军,江都留守遣校尉宋颢讨之,伏威与战,为不胜,引颢众葭苇中,因从上风纵火,颢众皆烧死。海陵贼帅赵破陈以伏威兵少,轻之,召与并力;伏威使公祏严兵居外,自与左右十人赍酒谒,于座杀破陈,并其众。
十一月,己酉,右候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孝慈败死。
八月,己巳,帝自怀远镇班师。邯郸贼帅杨公卿帅其党八千人抄驾后第八队,得飞黄上厩四十二匹而去。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己丑,还西京。以丽使者及斛斯政告太庙;仍征丽王元朝,元竟不至。敕将帅严装,更图后举,竟不果行。
十一月,丙申,杀斛斯政于金光门外,如杨积善之法,仍烹其,使百官啖之,佞
秋,七月,癸未,馀杭民刘元起兵以应玄。元手长尺馀,臂垂过膝,自以相表非常,有异志。会帝再发三吴征丽,三吴兵皆相谓曰:“往岁天下全盛,吾辈父兄征丽者犹太半不返;今已罢弊,复为此行,吾属无遗类矣!”由是多亡命。郡县捕之急,闻元举兵,亡命者云集,旬月间,众至数万。
唐县人宋贤,善幻术,能变佛形,自称弥勒世,远近信惑,遂谋因无遮大会举兵袭乘舆;事,伏诛,并诛党与千馀家。
九月,己卯,东海民彭孝才起为盗,有众数万。
刘元攻丹杨,吐万绪济江击破之,元解围去,绪屯曲阿。元结栅拒绪,相持百馀日;绪击之,贼众大溃,死者以万数。元夜遁,保其垒。硃燮、崇等屯毘陵,连营百馀里,绪乘胜击,复破之。贼退保黄山,绪围之,元、燮仅以免,于陈斩崇及其将卒五个馀人,收其女三万馀,解会稽围。鱼俱罗与绪偕行,战无不捷,然百姓从者如归市,贼败而复聚,其势益盛。
冬,十月,丁丑,贼帅吕明星围东郡,虎贲郎将费青击破之。
会华诸杨请为向导,壬辰,玄解东都围,引兵西趣潼关,宣言:“我已破东都,取关西矣!”宇文述等诸军蹑之。至弘农,父老遮说玄曰:“城空虚,又多积粟,攻之易下。”玄以为然。弘农太守蔡王智积谓官属曰:“玄闻大军将至,西图关中,若成其计,则难克也;当以计縻之,使不得,不一旬,可以成擒。”及玄军至城下,智积登陴詈之;玄怒,留攻之。李密谏曰:“公今诈众西,军事贵速,况乃追兵将至,安可稽留!若前不得据关,退无所守,大众一散,何以自全!”玄不从,遂攻之,烧其城门,智积于内益火,玄兵不得。三日不,乃引而西。至閺乡,宇文述、卫文昇、来护儿、屈突通等军追及于皇天原。玄上槃豆,布陈亘五十里,且战且行,玄一日三败。八月,壬寅,玄陈于董杜原,诸军击之,玄大败,独与十馀骑奔上洛。追骑至,玄叱之,皆反走。至葭芦戍,独与弟积善徒步走,自度不免,谓积善曰:“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杀我!”积善刀斫杀之,因自刺,不死,为追兵所执,与玄首俱送行在所。磔玄尸于东都市,三日,复而焚之。玄弟玄奖为义太守,将赴玄,为郡丞周旋玉所杀;仁行为朝请大夫,伏诛于长安。
夏,四月,榆林太守成纪董纯与彭城贼帅张大虎战于昌虑,大破之,斩首万馀级。
◎ 大业十年甲戌,公元六一四年
甲午,车驾至北平。
帝使裴矩安集陇右,因之会宁,存问曷萨那可汗落,遣阙达度设寇掠吐谷浑以自富,还而奏状,帝大赏之。
初,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丽为意,刘炫独以为不可,作《抚夷论》以刺之,至是,其言始验。
五月,庚申,延安贼帅刘迦论自称皇王,建元大世,有众十万,与稽胡相表里为寇。诏以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为关内讨捕大使,发兵击之,战于上郡,斩迦论并将卒万馀级,虏男女数万而还。
帝更遣江都丞王世充发淮南兵数万人讨元。世充渡江,频战皆捷,元、燮败死于吴,其馀众或降或散。世充召先降者于通玄寺瑞像前焚香为誓,约降者不杀。散者始海为盗,闻之,旬月之间,归首略尽,世充悉坑之于黄亭涧,死者三万馀人。由是馀党复相聚为盗,官军不能讨,以至隋亡。帝以世充有将帅才,益加任。
帝善属文,不人其右。薛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诵其佳句曰:“‘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邪!”帝自负才学,每骄天下之士,尝谓侍臣曰:“天下皆谓朕承藉绪馀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选,亦当为天矣。”
帝以元弘嗣,斛斯政之亲也,留守弘化郡,遣卫尉少卿李渊驰往执之,因代为留守,关右十三郡兵皆受征发。渊御众宽简,人多附之。帝以渊相表奇异,又名应图谶,忌之。未几,征诣行在所,渊遇疾未谒,其甥王氏在后,帝问曰:“汝舅来何迟?”王氏以疾对,帝曰:“可得死否?”渊闻之,惧,因纵酒纳赂以自晦。
辛酉,司农卿云赵元淑坐杨玄党伏诛。帝使大理卿郑善果、御史大夫裴蕴、刑侍郎骨仪、与留守樊盖推玄党与。仪,本天竺胡人也。帝谓蕴曰:“玄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盖既残酷,蕴复受此旨,由是峻法治之,所杀三万馀人,皆籍没其家,枉死者太半,徙者六千馀人。玄之围东都也,开仓赈给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于都城之南。玄所善文士会稽虞绰、琅邪王胄俱坐徙边,绰、胄亡命,捕得,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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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杨玄至东都,自谓天下响应,功在朝夕。得韦福嗣,委以心膂,不复专任李密。福嗣每画策,皆持两端;密揣知其意,谓玄曰:“福嗣元非同盟,实怀观望;明公初起大事而人在侧,听其是非,必为所误,请斩之!”玄曰:“何至于此!”密退,谓所亲曰:“楚公好反而不胜,吾属今为虏矣!”
丁酉,扶风贼帅唐弼立李弘芝为天,有众十万,自称唐王。
甲午,车驾至上谷,以供费不给,免太守虞荷等官。闰月,己巳,幸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