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安郡丞李袭志,迁哲之孙也,隋末,散家财,募士得三千人,以保郡城;萧铣、林士弘、曹武彻迭来攻之,皆不克。闻炀帝遇弑,帅吏民临三日。或说袭志曰:“公中州贵族,久临鄙郡,华、夷悦服。今隋室无主,海内鼎沸,以公威惠,号令岭表,尉佗之业可坐致也。”袭志怒曰:“吾世继忠贞,今江都虽覆,宗社尚存,尉佗狂僭,何足慕也!”斩说者,众乃不敢言。守二年,外无声援,城陷,为铣所虏,铣以为工尚书,检校桂州总。于是东自九江,西抵三峡,南尽趾,北距汉川,铣皆有之,胜兵四十馀万。
废大业律令,颁新格。
宇文化及拥众十馀万,据有六,自奉养一如炀帝。每于帐中南面坐,人有白事者,嘿然不对;下牙,方取启状与唐奉义、方裕、薛世良、张恺等参决之。以少主浩付尚书省,令卫士十馀人守之,遣令史取其画敕,百官不复朝参。至彭城,路不通,复夺民车得二千两,并载人珍宝;其戈甲戎,悉令军士负之,远疲剧,军士始怨。司德戡窃谓赵行枢曰:“君大谬,误我!当今拨,必藉英贤;化及庸暗,群小在侧,事将必败,若之何?”行枢曰:“在我等耳,废之何难!”初,化及既得政,赐司德戡爵温国公,加光禄大夫;以其专统骁果,心忌之。后数日,化及署诸将分士卒,以德戡为礼尚书,外示迁,实夺其兵柄。德戡由是愤怨,所获赏赐,皆以赂智及;智及为之言,乃使之将后军万馀人以从。于是德戡、行枢与诸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谋以后军袭杀化及,更立德戡为主;遣人诣孟海公,结为外助;迁延未发,待海公报。许弘仁、张恺知之,以告化及。化及遣宇文士及为游猎,至后军,德戡不知事,营迎谒,因执之。化及让之曰:“与公戮力共定海内,于万死。今始事成,方愿共守富贵,公又何反也?”德戡曰:“本杀昏主,苦其;推立足下,而又甚之;于情,不获已也。”化及缢杀之,并杀其支党十馀人。孟海公畏化及之,帅众酒迎之。李密据巩洛以拒化及,化及不得西,引兵向东郡,东郡通守王轨以城降之。
萧铣即皇帝位,置百官,准梁室故事。谥其从父琮为孝靖皇帝,祖岩为河间忠烈王,父璿为文宪王,封董景珍等功臣七人皆为王。遣宋王杨生击南郡,下之,徒都江陵,修复园庙。引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使典文翰,委以机密。又使鲁王张绣徇岭南,隋将张镇周、王仁寿等拒之;既而闻炀帝遇弑,皆降于铣。钦州刺史宁长真亦以郁林、始安之地附于铣。汉太守冯盎以苍梧、凉、珠崖、番禺之地附于林士弘。铣、士弘各遣人招趾太守丘和,和不从。铣遣宁长真帅岭南兵自海攻和,和迎之,司法书佐士廉说和曰:“长真兵数虽多,悬军远至,不能持久,城中胜兵足以当之,奈何望风受制于人!”和从之,以士廉为军司,将陆诸军逆击,破之,长真仅以免,尽俘其众。既而有骁果自江都至,得炀帝凶问,亦以郡附于铣。士廉,劢之也。
戊辰,隋恭帝诏以十郡益唐国,仍以唐王为相国,总百揆,唐国置丞相以下官,又加九锡。王谓僚属曰:“此谄谀者所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锡,可乎?必若循魏、晋之迹,彼皆繁文伪饰,欺天罔人;考其实不及五霸,而求名过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窃亦耻之。”或曰:“历代所行,亦何可废!”王曰:“尧、舜、汤、武,各因其时,取与异,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未闻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禅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为;若其无知,孤自尊而饰让,平生素心所不为也。”但改丞相为相国府,其九锡殊礼,皆归之有司。
初,五原通守栎张长逊以中原大,举郡附突厥,突厥以为割利特勒。郝瑗说薛举,与梁师都及突厥连兵以取长安,举从之。时启民可汗之咄苾,号莫贺咄设,建牙直五原之北,举遣使与莫贺咄设谋寇,莫贺咄设许之。唐王使都监宇文歆赂莫贺咄设,且为陈利害,止其兵,又说莫贺咄设遣张长逊朝,以五原之地归之中国,莫贺咄设并从之。已卯,武都、宕渠、五原等郡皆降,王即以长逊为五原太守。长逊又诈为诏书与莫贺咄设,示知其谋。莫贺咄设乃拒举、师都等,不纳其使。
壬申,命裴寂、刘文静等修定律令。置国、太学、四门生,合三百馀员,郡县学亦各置生员。
东国公窦抗,唐王之妃兄也。炀帝使行长城于灵武;闻唐王定关中,癸酉,帅灵武、盐川等数郡来降。
上每视事,自称名,引贵臣同榻而坐。刘文静谏曰:“昔王导有言:‘若太俯同万,使群生何以仰照!’今贵贱失位,非常久之。”上曰:“昔汉光武与严陵共寝,陵加足于帝腹。今诸公皆名德旧齿,平生亲友,宿昔之,何可忘也。公勿以为嫌!”
戊寅,隋安令吕珉以相州来降,以为相州刺史。
炀帝凶问至长安,唐王哭之恸,曰:“吾北面事人,失不能救,敢忘哀乎!”
初,帝遣元规抚山南,南郡丞河东吕臧独据郡不从;元规遣使数辈谕之,皆为臧所杀。及炀帝遇弑,臧发丧成礼,然后请降;拜邓州刺史,封南郡公。
宇文化及以左武卫将军陈稜为江都太守,综领留事。壬申,令内外戒严,云还长安。皇后六皆依旧式为御,营前别立帐,化及视事其中,仗卫伍,皆拟乘舆。夺江都人舟楫,取彭城路西归。以折冲郎将沈光骁勇,使将给使营于禁内。行至显福,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与光谋曰:“吾侪受先帝厚恩,今俯首事仇,受其驱帅,何面目视息世间哉!吾必杀之,死无所恨!”光泣曰:“是所望于将军也!”孟才乃纠合恩旧,帅所将数千人,期以晨起将发时袭化及。语,化及夜与腹心走营外,留人告司德戡等,使讨之。光闻营内喧,知事觉,即袭化及营,空无所获,值内史侍郎元,数而斩之。德戡引兵围之,杀光,其麾下数百人皆斗死,一无降者,孟才亦死。孟才,铁杖之也。
辛丑,李密将井陉王君廓帅众来降。君廓本群盗,有众数千人,与贼帅韦宝、邓豹合军虞乡,唐王与李密俱遣使招之。宝、豹从唐王,君廓伪与之同,乘其无备,袭击,破之,夺其辎重,奔李密;密不礼之,复来降,拜上国,假河内太守。
武康沈法兴,世为郡著姓,宗族数千家。法兴为吴兴太守,闻宇文化及弑逆,举兵,以讨化及为名。比至乌程,得卒六万,遂攻馀杭、毘陵、丹杨,皆下之,据江表十郡。自称江南大总,承制置百官。
夏,四月,稽胡寇富平,将军王师仁击破之。又五万馀人寇宜,相国府咨议参军窦轨将兵讨之,战于黄钦山。稽胡乘纵火,官军小却;轨斩其将十四人,队中小校代之,勒兵复战。轨自将数百骑居军后,令之曰:“闻鼓声有不者,自后斩之!”既而鼓之,将士争先赴敌,稽胡之不能止;遂大破之,虏男女二万。
上待裴寂特厚,群臣无与为比,赏赐服玩,不可胜纪;命尚书奉御日以御膳赐寂,视朝必引与同坐,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称为裴监而不名。委萧瑀以庶政,事无大小,莫不关掌。瑀亦孜孜尽力,绳违举过,人皆惮之,毁之者众,终不自理。上尝有敕而内史不时宣行,上责其迟,瑀对曰:“大业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后相违,有司不知所从,其易在前,其难在后;臣在省日久,备见其事。今王业经始,事系安危,远方有疑,恐失机会,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审,使与前敕不违,始敢宣行;稽缓之愆,实由于此。”上曰:“卿用心如是,吾复何忧!”
己卯,祔四亲庙主。追尊皇祖瀛州府君曰宣简公;皇曾祖司空曰懿王;皇祖景王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祖妣曰景烈皇后;皇考元王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妣独孤氏曰元贞皇后;追谥妃窦氏曰穆皇后。每岁祀昊天上帝、皇地礻氏、神州地礻氏,以景帝,生帝、明堂,以元帝。庚辰,立世建成为皇太,赵公世民为秦王,齐公元吉为齐王,宗室黄瓜公白驹为平原王,蜀公孝基为永安王,国玄为淮王,长平公叔良为长平王,郑公神通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为襄邑王,国德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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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隋恭帝禅位于唐,逊居代邸。甲,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极殿,遣刑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大赦,改元。罢郡,置州,以太守为剌史。推五运为土德,尚黄。
五月,山南抚使元规击硃粲于冠军,破之。
世建成等至东都,军于芒华苑;东都闭门不,遣人招谕,不应。李密军争之,小战,各引去。城中多为内应者,赵公世民曰:“吾新定关中,本未固,悬军远来,虽得东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军还。世民曰:“城中见吾退,必来追蹑。”乃设三伏于三王陵以待之;段达果将万馀人追之,遇伏而败。世民逐北,抵其城下,斩四千馀级。遂置新安、宜二郡,使行军总史万宝、盛彦师将兵镇宜,吕绍宗、任瑰将兵镇新安而还。
六月,甲戌朔,以赵公世民为尚书令,黄台公瑗为刑侍郎,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知政事,司刘文静为纳言,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尚书、参掌选事,掾殷开山为吏侍郎,属赵慈景为兵侍郎,韦义节为礼侍郎,主簿陈叔达、博陵崔民幹并为黄门侍郎,唐俭为内史侍郎,录事参军裴晞为尚书右丞;以隋民尚书萧瑀为内史令,礼尚书窦璡为尚书,蒋公屈突通为兵尚书,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尚书。瑗,上之从;怀恩,舅也。
隋炀帝凶问至东都,戊辰,留守官奉越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皇泰。是日于朝堂宣旨,以时钟金革,公私皆即日大祥。追谥大行曰明皇帝,庙号世祖;追尊元德太曰成皇帝,庙号世宗。尊母刘良娣为皇太后。以段达为纳言、陈国公,王世充为纳言、郑国公,元文都为内史令、鲁国公,皇甫无逸为兵尚书、杞国公,又以卢楚为内史令,郭文懿为内史侍郎,赵长文为黄门侍郎,共掌朝政,时人号“七贵”皇泰主眉目如画,温厚仁,风格俨然。
辛未,突厥始毕可汗遣骨咄禄特勒来,宴之于太极殿,奏九乐。时中国人避者多突厥,突厥盛,东自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昌,诸国皆臣之,控弦百馀万。帝以初起资其兵,前后饷遗,不可胜纪。突厥恃功骄倨,每遣使者至长安,多暴横,帝优容之。
乙卯,徙秦公世民为赵公。
戊戌,世建成等还长安。
东都号令不四门,人无固志,朝议郎段世弘等谋应西师。会西师已还,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纳之。事觉,越王命王世充讨诛之。密闻城中已定,乃还。
王德仁既杀房彦澡,李密遣徐世勣讨之。德仁兵败,甲寅,与武安通守袁幹皆来降,诏以德仁为鄴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