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李密迎秦王世民于豳州,密自恃智略功名,见上犹有傲;及见世民,不觉惊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祸乎!”
冬,十月,壬申朔,日有之。
庚辰,诏右翊卫大将军淮安王神通为山东安扶大使,山东诸军并受节度;以黄门侍郎崔民幹为副。
初,北海贼帅綦公顺帅其徒三万攻郡城,已克其外郭,攻城;城中尽,公顺自谓克在旦夕,不为备。明经刘兰成纠合城中骁健百余人袭击之,城中见兵继之,公顺大败,弃营走,郡城获全。于是郡官及望族分城中民为六军,各将之,兰成亦将一军。有宋书佐者,离间诸军曰:“兰成得众心,必为诸人不利,不如杀之。”众不忍杀,但夺其兵以授宋书佐。兰成恐终及祸,亡奔公顺。公顺军中喜噪,奉以为主,固辞,乃以为长史,军事咸听焉。居五十余日,兰成简军中骁健者百五十人,往抄北海。距城四十里,留十人,使多芟草,分为百余积;二十里,又留二十人,各执大旗;五六里,又留三十人,伏险要;兰成自将十人,夜,距城一里许潜伏;余八十人分置便,约闻鼓声即抄取人畜亟去,仍一时焚积草。明晨,城中远望无烟尘,皆樵牧。日向中,兰成以十人直抵城门,城上钲鼓发;伏兵四,抄掠杂畜千余及樵牧者而去。兰成度抄者已远,徐步而还。城中虽兵,恐有伏兵,不敢急追;又见前有旌旗、烟火,遂不敢而还。既而城中知兰成前者众少,悔不穷追。居月余,兰成谋取郡城,更以二十人直抵城门。城中人竞逐之,行未十里,公顺将大军总至。郡兵奔驰还城,公顺兵围之,兰成一言招谕,城中人争降。兰成抚存老幼,礼遇郡官,见宋书佐,亦礼之如旧,仍资送境,内外安堵。
上遣使谓世民曰:“薛举父多杀我士卒,必尽诛其党以谢冤魂。”李密谏曰:“薛举杀不辜,此其所以亡也,陛下何怨焉?怀服之民,不可不抚。”乃命戮其谋首,余皆赦之。
十一月,乙巳,凉王李轨即皇帝位,改元安乐。戊申,王轨以州来降。
徐世勣据李密旧境,未有所属。魏征随密至长安,乃自请安集山东,上以为秘书丞,乘传至黎,遗徐世勣书,劝之早降。世勣遂决计西向,谓长史翟郭孝恪曰:“此众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上表献之,是利主之败,自为功以邀富贵也,吾实耻之。今宜籍郡县士之数以启魏公,使自献之。”乃遣孝恪诣长安,又运粮以饷淮安王神通。上闻世勣使者至,无表,止有启与密,甚怪之。孝恪言世勣意,上乃叹曰:“徐世勣不背德,不邀功,真纯臣也!”赐姓李。以孝恪为宋州刺史,使与世勣经营虎牢以东,所得州县,委之选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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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果之为太也,与诸将多有隙;及即位,众心猜惧。郝瑗哭举得疾,遂不起,由是国势浸弱。秦王世民至墌,仁果使宗罗睺将兵拒之;罗侯数挑战,世民不。诸将咸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沮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乃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六十余日,仁果粮尽,其将梁胡郎等帅所来降。世民知仁果将士离心,命行军总梁实营于浅原以诱之。罗侯大喜,尽锐攻之,梁实守险不;营中无,人不饮者数日。罗侯攻之甚急;世民度贼已疲,谓诸将曰:“可以战矣!”迟明,使右武候大将军玉陈于浅原。罗侯并兵击之,玉战,几不能支,世民引大军自原北其不意,罗侯引兵还战。世民帅骁骑数十先陷陈,唐兵表里奋击,呼声动地。罗侯士卒大溃,斩首数千级。世民帅二千余骑追之,窦轨叩苦谏曰:“仁果犹据城,虽破罗侯,未可轻,请且兵以观之。”世民曰“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可失也,舅勿复言!”遂。仁果陈于城下,世民据泾临之,仁果骁将浑幹等数人临陈来降。仁果惧,引兵城拒守。日向暮,大军继至,遂围之。夜半,守城者争自投下。仁果计穷,己酉,降;得其兵万馀人,男女五万。
李密总李育德以武陟来降,拜陟州刺史。育德,谔之孙也。其余将佐刘德威、贾闰甫、季辅等,或以城邑,或帅众,相继来降。
易、定等州皆降,唯冀州刺史麹稜不下,
癸亥,秦王世民至长安,斩薛仁果于市,上赐常达帛三百段。赠刘平原郡公,谥忠壮。扑杀仵士政于殿。以张贵尤暴,腰斩之。上享劳将士,因谓群臣曰:“诸公共相翊以成帝业,若天下承平,可共保富贵。使王世充得志,公等岂有乎!如薛仁果君臣,岂可不以为前鉴也!”己巳,以刘文静为尚书,领陕东行台左仆,复殷开山爵位。
李密将至,上遣使迎劳,相望于。密大喜,谓其徒曰:“我拥众百万,一朝解甲归唐,山东连城数百,知我在此,遣使招之,亦当尽至;比于窦,功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乎!”己卯,至长安,有司供待稍薄,所兵累日不得,众心颇怨。既而以密为光禄卿、上国,赐爵邢国公。密既不满望,朝臣又多轻之,执政者或来求贿,意甚不平;独上亲礼之,常呼为弟,以舅独孤氏妻之。
李密骄贵日久,又自负归国之功,朝廷待之不副本望,郁郁不乐。尝遇大朝会,密为光禄卿,当,以为耻;退,以告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伯当心亦怏怏,因谓密曰:“天下事在公度内耳。今东海公在黎,襄公在罗,河南兵,屈指可计,岂得久如此也!”密大喜,乃献策于上曰:“臣虚蒙荣,安坐京师,曾无报效;山东之众皆臣故时麾下,请往收而抚之。凭藉国威,取王世充如拾地芥耳!”上闻密故将士多不附世充,亦遣密往收之。群臣多谏曰:“李密狡猾好反,今遣之,如投鱼于泉,放虎于山,必不返矣!”上曰:“帝王自有天命,非小所能取。借使叛去,如以蒿箭蒿中耳!今使二贼斗,吾可以坐收其弊。”辛未,遣密诣山东,收其馀众之未下者。密请与贾闰甫偕行,上许之,命密及闰甫同升御榻,赐,传饮卮酒曰:“吾三人同饮是酒,以明同心;善建功名,以副朕意。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有人确执不弟行,朕推赤心于弟,非他人所能间也。”密、闰甫再拜受命。上又以王伯当为密副而遣之。
有大鸟五集于乐寿,群鸟数万从之,经日乃去。窦建德以为己瑞,改元五凤。宗城人有得玄圭献于建德者,宋正本及景城丞会稽孔德绍皆曰:“此天所以赐大禹也,请改国号曰夏。”建德从之,以正本为纳言,德绍为内史侍郎。
诏以员外散骑常侍姜謩为秦州刺史,謩抚以恩信,盗贼悉归首,士民安之。
癸未,王世充收李密人珍宝及将卒十余万人还东都,陈于阙下。乙酉,皇泰主大赦。丙戌,以世充为太尉、尚书令,内外诸军事,仍使之开太尉府,备置官属,妙选人。世充以裴仁基父骁勇,礼之。徐文远复东都,见世充,必先拜。或问曰:“君倨见李密而敬王公,何也?”文远曰:“魏公,君也,能容贤士;王公,小人也,能杀故人,吾何敢不拜!”
邓州刺史吕臧与抚使元规击硃粲,破之。臧言于元规曰:“粲新败,上下危惧,请并力击之,一举可灭。若复迁延,其徒稍集,力尽,致死于我,为患方。”元规不从。臧请独以所兵击之,元规不许。既而粲收集余众,兵复大振,自称楚帝于冠军,改元昌达,攻邓州。臧抚膺谓元规曰:“老夫今坐公死矣!”粲围南,会霖雨城坏,所亲劝臧降。臧曰:“安有天方伯降贼者乎!”帅麾下赴敌而死。俄而城陷,元规亦死。
初,王须掠幽州,中矢死,其将魏刀儿代领其众,据泽,掠冀、定之间,众至十万,自称魏帝。建德伪与连和,刀儿弛备,建德袭击破之,遂围泽;其徒执刀儿降,建德斩之,尽并其众。
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一战而胜,遽舍步兵,又无攻,轻骑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罗侯所将皆陇外之人,将骁卒悍;吾特其不意而破之,斩获不多。若缓之,则皆城,仁果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折墌虚弱,仁果破胆,不暇为谋,此吾所以克也。”众皆悦服。世民所得降卒,悉使仁果兄弟及宗罗侯、翟长孙等将之,与之猎,无所疑间。贼畏威衔恩,皆愿效死。世民闻褚亮名,求访,获之,礼遇甚厚,引为王府文学。
位于魏县,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
戊寅,宴突厥骨咄禄,引骨咄禄升御坐以之。
丙申,硃粲寇淅州,遣太常卿郑元璹帅步骑一万击之。
是月,纳言窦抗罢为左武候大将军。
隋末群盗起,冠军司兵李袭誉说西京留守世师遣兵据永丰仓,发粟以赈穷乏,库赏战士,移檄郡县,同心讨贼;世师不能用。乃求募兵山南,世师许之。上克长安,自汉中召还,为太府少卿;乙未,附袭誉籍于宗正。袭誉,袭志之弟也。
时海陵贼帅臧君相闻公顺据北海,帅其众五万来争之;公顺众少,闻之大惧。兰成为公顺画策曰:“君相今去此尚远,必不为备,请将军倍袭击其营。”公顺从之,自将骁勇五千人,赍熟,倍袭之。将至,兰成与敢死士二十人前行,距君相营五十里,见其抄者负担向营,兰成亦与其徒负担蔬米、烧,诈为抄者,择空而行听察,得其号及主将姓名;至暮,与贼比肩而,负担巡营,知其虚实,得其更号。乃于空地燃火营,至三鼓,忽于主将幕前刀下,杀百余人,贼众惊扰;公顺兵亦至,急攻之,君相仅以免,俘斩数千,收其资粮甲仗以还。由是公顺党众大盛。及李密据洛,公顺以众附之,密败,亦来降。
癸丑,独孤怀恩攻尧君素于蒲坂。行军总赵慈景尚帝女桂公主,为君素所擒,枭首城外,以示无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