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乐工皆前代因罪没,孙相承,多历年所,良可哀愍;宜并蠲除为民,且令执事,若仕宦,勿更追集。
甲申,灵州总杨师击突厥,破之。师,恭仁之弟也。
诏发、蜀兵,以赵郡王孝恭为荆湘行军总,李靖摄行军长史,统十二总,自夔州顺东下;以庐江王瑗为荆郢行军元帅,襄州,黔州刺史田世康辰州,黄州总周法明夏,以击萧铣。是月,孝恭发夔州。时峡江方涨,诸将请俟落军,李靖曰:“兵贵神速。今吾兵始集,铣尚未知,若乘江涨,倏忽抵其城下,掩其不备,此必有擒;不可失也!”孝恭从之。
淮安王神通将关内兵至冀州,与李艺兵合。又发邢、洺、相、魏、恒、赵等州兵合五万馀人,与刘黑闼战于饶城南,布陈十馀里;黑闼众少,依堤单行而陈以当之。会风雪,神通乘风击之,既而风返,神通大败,士军资失亡三分之二。李艺居西偏,击雅贤,破之,逐奔数里,闻大军不利,退保藁城;黑闼就击之,艺亦败,薛万均、万彻皆为所虏,截发驱之。万均兄弟亡归,艺引兵归幽州。黑闼兵势大振。
上以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称之,特置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上。冬,十月,以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大行台尚书令,增邑二万,仍开天策府,置官属,以齐王元吉为司空。世民以海内浸平,乃开馆于西,延四方文学之士,教以王府属杜如晦、记室房玄龄、虞世南、文学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参军蔡允恭、薛元敬、颜相时、咨议典签苏勖、天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宇、军咨祭酒苏世长、记室薛收、仓曹李守素、国助教陆德明、孔颖达、信都盖文达、宋州总府曹许敬宗,并以本官兼文学馆学士,分为三番,更日直宿,供给珍膳,恩礼优厚。世民朝谒公事之暇,辄至馆中,引诸学士讨论文籍,或夜分乃寝。又使库直阎立本图像,褚亮为赞,号十八学士。士大夫得预其选者,时人谓之“登瀛洲”允恭,大宝之弟;元敬,收之从;相时,师古之弟;立本,毘之也。
初,杜如晦为秦王府兵曹参军,俄迁陕州长史。时府僚多补外官,世民患之。房玄龄曰:“馀人不足惜,至于杜如晦,王佐之才,大王经营四方,非如晦不可。”世民惊曰:“微公言,几失之。”即奏为府属。与玄龄常从世民征伐,参谋帷幄,军中多事,如晦剖决如。世民每破军克城,诸将佐争取宝货,玄龄独收采人,致之幕府。又将佐有勇略者,玄龄必与之相结,使为世民尽死力。世民每令玄龄奏事,上叹曰:“玄龄为吾儿陈事,虽隔千里,皆如面谈。”李玄尝事李密,为记室,密败,官属为王世充所虏,惧死,皆达曙不寐。独玄起居自若,曰:“死生有命,非忧可免!”众服其识量。
庚寅,刘黑闼陷瀛州,杀刺史卢士睿。观州人执刺史雷德备,以城降之。
辛卯,萧铣鄂州刺史雷长颖以鲁山来降。
赵郡王孝恭帅战舰二千馀艘东下,萧铣以江方涨,殊不为备;孝恭等其荆门、宜都二镇,至夷陵。铣将文士弘将兵数万屯清江,癸巳,孝恭击走之,获战舰三百馀艘,杀溺死者万计;追奔至百里洲,士弘收兵复战,又败之,北江。铣江州总盖彦举以五州来降。
州刺史赵元恺,严急,下不堪命。丁卯,州民董灯明等作,杀元恺以应刘黑闼。
盛彦师自徐圆朗所逃归。王薄因说青、莱、密诸州,皆下之。
萧铣之罢兵营农也,才留宿卫数千人,闻唐兵至,文士弘败,大惧,仓猝征兵,皆在江、岭之外,涂阻远,不能遽集,乃悉见兵拒战。孝恭将击之,李靖止之曰:“彼救败之师,策非素立,势不能久,不若且泊南岸,缓之一日,彼必分其兵,或留拒我,或归自守;兵分势弱,我乘其懈而击之,蔑不胜矣。今若急之,彼则并力死战,楚兵剽锐,未易当也。”孝恭不从,留靖守营,自帅锐师战,果败走,趣南岸。铣众委舟收掠军资,人皆负重,靖见其众,纵兵奋击,大破之,乘胜直抵江陵,其外郭。又攻城,之,大获舟舰,李靖使孝恭尽散之江中。诸将皆曰:“破敌所获,当藉其用,奈何弃以资敌?”靖曰:“萧铣之地,南岭表,东距。吾悬军,若攻城未,援兵四集,吾表里受敌,退不获,虽有舟楫,将安用之?今弃舟舰,使江而下,援兵见之,必谓江陵已破,未敢轻,往来觇伺,动淹旬月,吾取之必矣。”铣援兵见舟舰,果疑不。其州总丘和、长史士廉、司杜之松等将朝江陵,闻铣败,悉诣孝恭降。
孝恭勒兵围江陵,铣内外阻绝,问策于中书侍郎岑文本,文本劝铣降。铣乃谓群下曰:“天不祚梁,不可复支矣。若必待力屈,则百姓蒙患,奈何以我一人之故,陷百姓于涂炭乎!”乙巳,铣以太牢告于太庙,下令开门降,守城者皆哭。铣帅群臣缌缞布帻诣军门,曰:“当死者唯铣耳,百姓无罪,愿不杀掠。”孝恭据其城,诸将大掠,岑文本说孝恭曰:“江南之民,自隋末以来,困于政,重以群雄虎争,今之存者,皆锋镝之馀,跂踵延颈以望真主,是以萧氏君臣、江陵父老决计归命,庶几有所息肩。今若纵兵俘掠,使士民失望,恐自此以南,无复向化之心矣!”孝恭称善,遽禁止之。诸将又言:“梁之将帅与官军拒斗死者,其罪既,请籍没其家,以赏将士。”李靖曰:“王者之师,宜使义声先路。彼为其主斗死,乃忠臣也,岂可同叛逆之科籍其家乎!”于是城中安堵,秋毫无犯。南方州县闻之,皆望风款附。铣降数日,援兵至者十馀万,闻江陵不守,皆释甲而降。
孝恭送铣于长安,上数之。铣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铣无天命,故至此;若以为罪,无所逃死!”竟斩于都市。诏以孝恭为荆州总;李靖为上国,赐爵永康县公,仍使之安抚岭南,得承制拜授。
先是,铣遣黄门侍郎江陵刘洎略地岭表,得五十馀城,未还而铣败,洎以所得城来降;除南康州都督府长史。
戊申,徐圆朗昌州治中刘善行以须昌来降。
庚戌,诏陕东大行台尚书省自令、仆至郎中、主事,品秩皆与京师同,而员数差少,山东行台及总府、诸州并隶焉。其益州、襄州、山东、淮南、河北等令、仆以下,各降京师一等,员数又减焉。行台尚书令得承制补署。其秦王、齐王府官之外,各置左右六护军府,及左右亲事帐内府。
闰月,乙卯,上幸稷州;己未,幸武功旧墅;壬戌,猎于好畤;乙丑,猎于九嵕;丁卯,猎于仲山;戊辰,猎于清谷,遂幸三原;辛未,幸周氏陂;壬申,还长安。
十一月,甲申,上祀圜丘。
杜伏威使其将王雄诞击李通,通以兵守独松岭。雄诞遣其裨将陈当将千馀人,乘据险以之,多张旗帜,夜则缚炬火于树,布满山泽。通惧,烧营走保杭州;雄诞追击之,又败之于城下。庚寅,通穷蹙请降。伏威执通并其左仆乐伯通送长安;上释之。
先是,汪华据黟、歙,称王十馀年。雄诞还军击之,华拒之于新安,甲兵甚锐。雄诞伏兵于山谷,帅羸弱数千犯其陈,战才合,不胜,走还营;华攻之,不能克,会日暮,引还,伏兵已据其,华不得,窘迫请降。
闻人遂安据昆山,无民属,伏威使雄诞击之。雄诞以昆山险隘,难以力胜,乃单骑造其城下,陈国威灵,示以祸福。遂安悦,帅诸将降。于是伏威尽有淮南、江东之地,南至岭,东距海。雄诞以功除歙州总,赐爵宜郡公。
壬辰,林州总刘旻击刘屳成,大破之。屳成仅以免,落皆降。
李靖度岭,遣使分招抚诸州,所至皆下。萧铣桂州总李袭志帅所诸州来降,赵郡王孝恭即以袭志为桂州总,明年朝。以李靖为岭南抚大使,检校桂州总,引兵下九十六州,得六十馀万。
壬寅,刘黑闼陷定州,执总李玄通,黑闼其才,以为大将,玄通不可。故吏有以酒馈之者,玄通曰:“诸君哀吾幽辱,幸以酒来相开,当为诸君一醉。”酒酣,谓守者曰:“吾能剑舞,愿假吾刀。”守者与之,玄通舞竟,太息曰:“大丈夫受国厚恩,镇抚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视息世间哉!”即引刀自刺,溃腹而死。上闻,为之涕,拜其伏护为大将。
庚戌,杞人周文举杀刺史王文矩,以城应徐圆朗。
幽州大饥,开许以粟赈之。李艺遣老弱诣开就,开皆厚遇之。艺喜,于是发民三千人,车数百乘,驴千馀匹,往受粟。开悉留之,告绝于艺。复称燕王,北连突厥,南与刘黑闼相结,引兵攻易州,不克,大掠而去。又遣其将谢稜诈降于艺,请兵授接,艺兵应之。将至怀戎,稜袭击破之。开与突厥连兵数为寇,恒、定、幽、易咸被其患。
十二月,乙卯,刘黑闼陷冀州,杀刺史麹稜。黑闼既破淮安王神通,移书赵、魏,故窦建德将卒争杀唐官吏以应黑闼。庚申,遣右屯卫大将军义安王孝常将兵讨黑闼。黑闼将兵数万宗城,黎州总李世勣先屯宗城,弃城走保洺州。甲,黑闼追击世勣等,破之,杀步卒五千人,世勣仅以免。丙寅,洺州土豪翻城应黑闼。黑闼筑坛于城东南,告天及祭窦建德而后;后旬日,引兵攻相州,执刺史房晃,右武卫将军张士贵溃围走。黑闼南取黎、卫二州,半岁之间,尽复建德旧境。又遣使北连突厥,颉利可汗遣俟斤宋邪那帅胡骑从之。右武卫将军秦武通、洺州刺史陈君宾、永宁令程名振皆自河北遁归长安。
丁卯,命秦王世民、齐王元吉讨黑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