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三日，至行唐，贼疲，乃退。仪乘之，又败之于沙河。蔡希德至洛，安禄山复使将步骑二万人北就思明，又使廷发范等郡兵万余人助思明，合五万余人，而同罗、曳落河居五分之一。仪至恒，思明随至，仪沟垒以待之；贼来则守，去则追之，昼则耀兵，夜斫其营，贼不得休息。数日，仪、光弼议曰：“贼倦矣，可以战。”壬午，战于嘉山，大破之，斩首四万级，捕虏千余人。思明坠，髻跣足步走，至暮，杖折枪归营，奔于博陵；光弼就围之，军声大振。于是河北十余郡皆杀贼守将而降。渔路再绝，贼往来者皆轻骑窃过，多为官军所获，将士家在渔者无不摇心。

[3]郭仪与李光弼率兵退回常山，史思明又收罗散兵数万随后追击，郭仪挑选骁勇善战的骑兵番挑战，三天以后，到了行唐县，叛军因疲劳无力再战，才退兵。郭仪乘机击，又败叛军于沙河县。蔡希德到了洛，安禄山又让他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向北靠近史思明，并派廷发范等郡兵一万多人增援史思明，合兵共五万多人，其中同罗、曳落河兵占五分之一。郭仪抵达恒，史思明也率兵追到，郭仪依靠沟垒，以逸待劳，叛军来攻就固守，撤兵就追击，白天以大兵向叛军炫耀武力，夜里则派队袭击敌营，使叛军不得安宁。这样持续了数天，郭仪与李光弼商议说：“叛军已经疲劳，可以战。”壬午（二十九日），两军战于嘉山，叛军大败，被杀四万多人，被俘一千多人。史思明从上坠落下来，发髻散，赤脚步行而逃，到了晚上，拄着折断的长枪回到军营，然后又逃奔博陵。李光弼率兵地围住了博陵，军势大振。于是河北地区原先被叛军占据的十多个州郡都杀了叛军的守将而归降朝廷。范的归路再次被切断，叛军往来都是轻骑偷偷摸摸地通过，就是这样还大多被官军俘获，家在范的叛军将士都心中动摇。

禄山大惧，召尚、严庄诟之曰：“汝数年教我反，以为万全。今守潼关，数月不能，北路已绝，诸军四合，吾所有者止汴、郑数州而已，万全何在？汝自今勿来见我！”尚、庄惧，数日不敢见。田乾真自关下来，为尚、庄说禄山曰：“自古帝王经营大业，皆有胜败，岂能一举而成！今四方军垒虽多，皆新募乌合之众，未更行陈，岂能敌我蓟北劲锐之兵，何足忧！尚、庄皆佐命元勋，陛下一旦绝之，使诸将闻之，谁不内惧！若上下离心，臣窃为陛下危之！”禄山喜曰：“阿浩，汝能豁我心事。”即召尚、庄，置酒酣宴，自为之歌以侑酒，待之如初。阿浩，乾真小字也。禄山议弃洛，走归范，计未决。

安禄山十分恐惧，把尚与严庄召来骂：“数年来你们都劝我反叛，认为一定能够成功。而现在大军被阻于潼关，数月不能攻破，北归的路也被断绝，官军大集，我们所占据的只有汴州、郑州等几个州郡，如何能够取胜呢？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也不要来见我！”尚与严庄听后极为害怕，好多天都不敢去见安禄山。这时田乾真从潼关回来，为尚、严庄说话，劝安禄山说：“自古以来，凡是要成就大事业的帝王，都有胜有败，怎么能够指望一举成功呢！现在四面八方的官军虽然多，但都是新召募的乌合之众，没有经过战阵，怎么能够敌得过我们蓟北的这些兵将呢！您本不用担忧。尚、严庄都是跟随您多年的功臣元勋，陛下就这样一下把他们抛弃，如果让诸位将领知了，那一个能不心中恐惧呢！如果内分裂，上下离心，我觉得陛下的境就危险了！”安禄山听后兴地说：“阿浩，你真能够谅我的心事。”于是就把尚与严庄召来，摆投宴席招待，安禄山还为他们唱歌以劝酒，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阿浩是田乾真的小名。安禄山计划放弃洛，率军回保范，但还没有下定决心。

是时，天下以杨国忠骄纵召，莫不切齿。又，禄山起兵以诛国忠为名，王思礼密说哥舒翰，使抗表请诛国忠，翰不应。思礼又请以三十骑劫取以来，至潼关杀之，翰曰：“如此，乃翰反，非禄山也。”或说国忠：“今朝廷重兵尽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于公岂不危哉！”国忠大惧，乃奏：“潼关大军虽盛，而后无继，万一失利，京师可忧，请选监牧小儿三千于苑中训练。”上许之，使剑南军将李福德等领之。又募万人屯灞上，令所亲杜乾运将之，名为御贼，实备翰也。翰闻之，亦恐为国忠所图，乃表请灞上军隶潼关；六月，癸未，召杜乾运诣关，因事斩之；国忠益惧。

这时，人们都人为安禄山叛是因为杨国忠骄横放纵所致，无不对杨国忠切齿痛恨。而且安禄山起兵是以讨杨国忠为名，所以王思礼就悄悄地劝哥舒翰，让他上表请求玄宗杀掉杨国忠，哥舒翰没有答应。王思礼又请求率领三十个骑兵把杨国忠劫持京师，到潼关把他杀掉，哥舒翰说：“如果这样就是我谋反，而不是安禄山谋反。”有人劝杨国忠说：“现在朝廷的重兵都在哥舒翰掌握之中，他如果挥兵西向京城，您不就危险了吗！”杨国忠大为恐惧，于是就上奏玄宗说：“现在潼关虽然有大军把守，但后无援兵，一旦潼关失守，京师就难保，请求挑选牧的士卒三千人于禁宛中训练，以应付不测。”玄宗同意，于是就派剑南军将李福德等人统领这支队伍。杨国忠又招募了一万人屯兵于灞上，命令他的亲信杜乾运率领，名义上是抵御叛军，实际上却是为了防备哥舒翰。哥舒翰得知后，也怕被杨国忠谋算，于是就上表玄宗请求把驻扎在灞上的军队归于潼关军队统一指挥。六月癸未（初一），哥舒翰把杜乾运召到潼关，借机杀了他，杨国忠更加害怕。

会有告崔乾在陕，兵不满四千，皆赢弱无备，上遣使趣哥舒翰兵复陕、洛。翰奏曰：“禄山久习用兵，今始为逆，岂肯无备！是必赢师以诱我，若往，正堕其计中。且贼远来，利在速战；官军据险以扼之，利以守。况贼残失众，兵势日蹙，将有内变；因而乘之，可不战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务速！今诸征兵尚多未集，请且待之。”郭仪、李光弼亦上言：“请引兵北取范，覆其巢，质贼党妻以招之，贼必内溃。潼关大军，唯应固守以弊之，不可轻。”国忠疑翰谋已，言于上，以贼方无备，而翰逗留，将失机会。上以为然，续遣中使趣之，项背相望。翰不得已，抚膺恸哭；丙戌，引兵关。

这时有人告诉玄宗说崔乾在陕郡的兵力不到四千，都是老弱兵，而且没有准备，玄宗就派人促哥舒翰兵收复陕郡和洛。哥舒翰上奏说：“安禄山善于用兵，现在刚举兵反叛，怎么能够不设防呢！这一定是故意示弱来引诱我们，如果兵攻打，正中了他的计谋。再说叛军远来，利在速战速决，我们据险扼守，利在长期持。何况叛军残暴，失去人心，兵势正在变为不利，将会有内，到那时再乘机攻，就可不战而获胜。我们最主要是要取胜，何必要立刻兵呢！现在各地所征的兵大多都还没有到达，请暂且等待一段时间。”郭仪与李光弼也上言说：“请让我们率兵向北攻取范，直捣叛军巢，抓住他们的妻、儿作为人质用来招降，这样叛军内必定大。守潼关的大军应该固守以挫敌锐气，不可轻易战。”杨国忠怀疑哥舒翰想要谋害他，就告诉玄宗说叛军没有准备，而哥舒翰却逗留拖延，将要失去战机。玄宗信以为然，于是又派宦官去促兵，连续不断。哥舒翰没有办法，抚痛哭。丙戌（初四），亲自率兵关。

已丑，遇崔乾之军于灵宝西原。乾据险以待之，南薄山，北阻河，隘七十里。庚寅，官军与乾会战。乾伏兵于险，翰与田良丘浮舟中以观军势，见乾兵少，趣诸军使。王思礼等将兵五万居前，庞忠等将余兵十万继之，翰以兵三万登河北阜望之，鸣鼓以助其势。乾所兵不过万人，什什伍伍，散如列星，或疏或密，或前或却，官军望而笑之。乾严兵，陈于其后。兵既，贼偃旗如遁者，官军懈，不为备。须臾，伏兵发，贼乘下木石，击杀士卒甚众。隘，士卒如束，枪槊不得用。翰以毡车驾为前驱，以冲贼。日过中，东风暴急，乾以草车数十乘毡车之前，纵火焚之。烟焰所被，官军不能开目，妄自相杀，谓贼在烟中，聚弓弩而之。日暮，矢尽，乃知无贼。乾遣同罗骑自南山过，官军之后击之，官军首尾骇，不知所备，于是大败；或弃甲窜匿山谷，若相挤排河溺死，嚣声振天地，贼乘胜蹙之。后军见前军败，皆自溃，河北军望之亦溃。翰独与麾下数百骑走，自首山西渡河关。关外先为三堑，皆广二丈，丈，人坠其中，须臾而满；余众践之以度，士卒得关者才八千余人。辛卯，乾攻潼关，克之。

已丑（初七），官军与崔乾的叛军相遇于灵宝西原。崔乾的军队占据着险要之地，南靠大山，北据黄河天险，有狭七十里。庚寅（初八），官军与崔乾的叛军战。崔乾先把兵埋伏在险要的地方，哥舒翰与田良丘乘船在黄河中观察军情，看见崔乾兵少，就命令大军前。王思礼等率领兵五万在前，庞忠等率领其余的十万在后，哥舒翰率丘三万登上黄河北岸的丘观察指挥，并鸣鼓助战。崔乾兵不到一万，三五成群，稀稀拉拉，队伍有疏有密，士兵有前有后，官军看见后都大笑叛军不会用兵。而崔乾却把兵摆在阵后。两军一战，叛军偃旗息鼓假装败逃，官军斗志松懈，毫无准备。不一会，叛军伏兵齐发，占据着地，用木石块打击官军，官军死伤惨重。又因为路狭窄，士卒拥挤，刀枪伸展不开。哥舒翰又让拉毡车为前队，去冲击叛军。过了中午，东风骤起，崔乾把数十辆草车于毡车之前，放火焚烧。顿时大火熊熊，烟雾蔽天，官军睁不开睛，敌我不分，互相冲杀，以为叛军在烟火中，就召集弓箭手和弩机手击。持续到天黑，箭已尽，才知没有叛军。这时崔乾派同罗锐骑兵过南山，从官军后面发起攻，官军腹背受敌，首尾大，不知如何抵挡，因此大败。有的丢盔弃甲逃山谷，有的互相拥挤被推黄河中淹死，喊声振天动地，叛军又乘胜追击。官军后面的将士看见前军大败，也纷纷溃逃，黄河北岸的军队看见了也向后逃跑。哥舒翰仅与下数百骑兵得以逃脱，从首山西面渡过黄河，潼关。潼关城外先前挖了三条沟，都是宽二丈，一丈，过关的人坠落沟中，很快就填满了沟，后面的人踏着他们得以通过，残兵逃关内的才八千多人。辛卯（初九），崔乾率兵攻陷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