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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四十二(3/10)

宝臣召易州刺史张孝忠,孝忠不往,使其弟孝节召之。孝忠使孝节谓宝臣曰:“诸将何罪,连颈受戮!孝忠惧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不朝之意耳。”孝节泣曰:“如此,孝节必死。”孝忠曰:“往则并命,我在此,必不敢杀汝。”遂归,宝臣亦不之罪也。兵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宝臣特亲之,以女妻其士真,士真复厚结其左右。故孝忠、武俊独得全。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劝惟岳匿丧二十馀日,诈为宝臣表,求令惟岳继袭,上不许。遣给事中汲人班宏往问宝臣疾,且谕之。惟岳厚赂宏,宏不受,还报。惟岳乃发丧,自为留后,使将佐共奏求旌节,上又不许。初,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传之孙。故承嗣之死,宝臣力为之请于朝,使以节授田悦;代宗从之。悦初袭位,事朝廷礼甚恭,河东节度使燧表其必反,请先为备。至是悦屡为惟岳请继袭,上革前弊,不许。或谏曰:“惟岳己据父业,不因而命之,必为。”上曰:“贼本无资以为,皆藉我土地,假我位号,以聚其众耳。曏日因其所而命之多矣,而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而适足以长也。然则惟岳必为,命与不命等耳。”竟不许。悦乃与李正己各遣使诣惟岳,潜谋勒兵拒命。

魏博节度副使田玠谓悦曰:“尔藉伯父遗业,但谨事朝廷,坐享富贵,不亦善乎!奈何无故与恒、郓共为叛臣!尔观兵兴以来,逆者谁能保其家乎?必行尔之志,可先杀我,无使我见田氏之族灭也。”因称病卧家。悦自往谢之,玠闭门不内,竟以忧卒。

成德判官邵真闻李惟岳之谋,泣谏曰:“先相公受国厚恩,大夫衰绖之中,遽负国,此甚不可。”劝惟岳执李正己使者送京师,且请讨之,曰:“如此,朝廷嘉大夫之忠,则旄节庶几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长史毕华曰:“先公与二结好二十馀年,奈何一旦弃之!且虽执其使,朝廷未必见信。正己忽来袭我,孤军无援,何以待之!”惟岳又从之。

前定州刺史谷从政,惟岳之舅也,有胆略,颇读书,王武俊等皆敬惮之,为宝臣所忌,从政乃称病杜门。憔岳亦忌之,不与图事,日夜独与胡震、王他等计议,多散金帛以悦将士。从政往见憔岳曰:“今海内无事,自上国来者,皆言天聪明英武,志致太平,诸侯孙专地。尔今首违诏命,天必遣诸致讨。将士受赏之际,皆言为大夫尽死。苟一战不胜,各惜其生,谁不离心!大将有权者,乘危伺便,咸思取尔以自为功矣。且先相公所杀班大将,殆以百数,挠败之际,其复仇者,庸可数乎!又,相公与幽州有隙,硃滔兄弟常切齿于我,今天必以为将。滔与吾击析相闻,计其闻命疾驱,若虎狼之得兽也,何以当之!昔田承嗣从安、史父同反,经百战,凶悍闻于天下,违诏举兵,自谓无敌。及卢期就擒,吴希光归国,承嗣指天垂泣,无所措。赖先相公兵不,且为之祈请,先帝宽仁,赦而不诛,不然,田氏岂有乎!况尔生长富贵,齿发尚少,不更艰危,乃信左右之言,效承嗣所为乎!为尔之计,不若辞谢将佐,使惟诚摄领军府,朝,乞留宿卫,因言惟诚且令摄事。恩命决于圣志,上必悦尔忠义,纵无大位,不失荣禄,永无忧矣。不然,大祸将至,悔之何及。吾亦知尔素疏忌我,顾以舅甥之情,事急,不得不言耳!”惟岳及左右见其言切,益恶之。从政乃复归,杜门称病。惟诚者,惟岳之庶兄也,谦厚好书,得众心,其母妹为李正己妇。是日,惟岳送惟诚于正己,正己使复姓张,遂仕淄青。惟岳遣王它诣从政家,察其起居,从政饮药而卒;且死,曰:“吾不惮死,哀张氏今族灭矣!”

刘文喜之死也,李正己、田悦等皆不自安;刘晏死,正己等益惧,相谓曰:“我辈罪恶,岂得与刘晏比乎!”会汴州城隘,广之,东方人讹言:“上东封,故城汴州。”正己惧,发兵万人屯曹州。田悦亦完聚为备,与梁崇义、李惟岳遥相应助,河南士民然惊骇。

永平军旧领汴、宋、、亳、陈、颍、泗七州,丙,分宋、亳、颖别为节度使,以宋州刺史刘洽为之;以泗州隶淮南;又以东都留守路嗣恭为怀、郑、汝、陕四州、河三城节度使。旬日,又以永平节度使李勉都统洽、嗣恭二,仍割郑州隶之,选尝为将者为诸州刺史,以备正己等。

初,力士有养女嫠居东京,颇能言中事,女官李真一意其为沈太后,诣使者言其状。上闻之,惊喜。时沈氏故老已尽,无识太后者,上遣宦官、人征验视之,年状颇同,宦官、人不审识太后,皆言是。氏辞称实非太后,验视者益疑之,居上。上发女百馀人,赍乘舆御就上供奉。左右诱谕百方,氏心动,乃自言是。验视者走奏,上大喜。二月,辛卯,上以偶日御殿,群臣皆贺。诏有司草仪奉迎。氏弟承悦在长安,恐不言,久获罪,遽自言本末。上命力士养孙樊景超往覆视,景超见氏居内殿,以太后自,左右侍卫甚严。景超谓氏曰:“姑何自置于俎上!”左右叱景超使下,景超抗声曰:“有诏,太后诈伪,左右可下。”左右皆下殿。氏乃曰:“吾为人所,非己也。”以车载还其家。上恐后人不复敢言太后,皆不之罪,曰:“吾宁受百欺,庶几得之。”自是四方称得太后者数四,皆非是,而真太后竟不知所之。

御史中丞卢杞,弈之也,貌丑,如蓝,有辩。上悦之,丁未,擢为大夫,领京畿观察使。郭仪每见宾客,姬妾不离侧。杞尝往问疾,仪悉屏侍妾,独隐几待之。或问其故,仪曰:“杞貌陋而心险,妇人辈见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无类矣!”

杨炎既杀刘晏,朝野侧目,李正己累表请晏罪,讥斥朝廷。炎惧,遣腹心分诣诸,以宣为名,实使之密谕节度使云:“晏昔附邪,请立独孤后,上自恶而杀之。”上闻而恶之,由是有诛炎之志,隐而未发。乙巳,迁炎中书侍郎,擢卢杞为门下侍郎,并同平章事,不专任炎矣。杞蕞陋,无文学,炎轻之,多托疾不与会;杞亦恨之。杞狡,起势立威,小不附者必置之死地,引太常博士裴延龄为集贤殿直学士,亲任之。

丙午,更汴宋军名曰宣武。

振武节度使彭令芳苛,监军刘惠光贪婪。乙卯,军士共杀之。

发京西防秋兵万二千人戍关东。上御望楼宴劳将士,神策将士独不饮,上使诘之,其将杨惠元对曰:“臣等发奉天,军帅张济戒之曰:‘此行大建功名,凯旋之日,相与为。苟未捷,勿饮酒。’故不敢奉诏。”及行,有司缘设酒,独惠元所瓶罂不发。上,赐书劳之。惠元,平州人也。

三月,置溵州于郾城。

辛巳,以汾州刺史王翃为振武军使、镇北、绥、银等州留后。

遣殿中少监崔汉衡使于吐蕃。

梁崇义虽与李正己等连结,兵势寡弱,礼数最恭。或劝其朝,崇义曰:“来公有大功于国,上元中为阉宦所谗,迁延稽命,及代宗嗣位,不俟驾朝,犹不免族诛。吾岁久衅积,何可往也!”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屡请讨之,崇义惧,益修武备。人郭昔告崇义为变,崇义闻之,请罪,上为之杖昔,远之;使金员外郎李舟诣襄州谕旨以安之。舟尝奉使诣刘文喜,为陈祸福,文喜囚之,会帐下杀文喜以降,诸跋扈者闻之,谓舟能覆城杀将。至襄州,崇义恶之。舟又劝崇义朝,言颇切直,崇义益不悦。及遣使宣,舟复指襄州,崇义拒境不内,上言“军中疑惧,请易以它使。”时两河诸镇方猜阻,上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义同平章事,妻悉加封赏,赐以铁券;遣御史张著赍手诏征之,仍以其裨将蔺杲为邓州刺史。

五月,丙寅,以军兴,增商税为什一。

田悦卒与李正己、李惟岳定计,连兵拒命,遣兵使孟祐将步骑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也,田承嗣盗据洺、相二州,朝廷独得邢、磁二州及临洺县。悦阻山为境,曰:“邢、磁如两,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使康愔将八千人围邢州,别将杨朝光将五千人栅于邯郸西北,以断昭义救兵,悦自将兵数万围临洺。邢州刺史李共、临洺将张伾拒守。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旧将也,老而有谋,悦信牙官扈崿而疏之。及攻临洺,召曹俊问计。曹俊曰:“兵法十围五攻;尚书以逆犯顺,势更不侔。今顿兵城之下,粮竭卒尽,自亡之也。不若置万兵于崞以遏西师,则河北二十四州皆为尚书有矣。”诸将恶其异己,共毁之,悦不用其策。

段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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