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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五十(2/10)

十一月,乙酉,上祀圆丘,赦天下。

崔佐时至云南所都羊苴咩城,吐蕃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云南王异牟寻尚不吐蕃知之,令佐时衣牂柯服而。佐时不可,曰:“我大唐使者,岂得衣小夷之服!”异牟寻不得已,夜迎之。佐时大宣诏书,异牟寻恐惧,顾左右失。业已归唐,乃歔欷涕,俯伏受诏。郑回密见佐时教之,故佐时尽得其情,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去吐蕃所立之号,献其金印,复南诏旧名。异牟寻皆从之。仍刻金契以献。异牟寻帅其寻梦凑等与佐时盟于苍山神祠。

,正月,剑南、西山羌、蛮二万馀来降。诏加韦皋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

“吐蕃举国胜兵之徒,才当中国十数大郡而已,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静则中国惮其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蕃丑之统帅专一故也。夫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号令不贰,退可齐,疾徐中意,机会靡愆,气势自壮。斯乃以少为众,以弱为者也。开元、天宝之间,控御西北两蕃,唯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中兴以来,未遑外讨,抗两蕃者亦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自顷分朔方之地,建牙拥节者凡三使焉,其馀镇军,数且四十,皆承特诏委寄,各降中贵监临,人得抗衡,莫相禀属。每俟边书告急,方令计会用兵,既无军法下临,惟以客礼相待。夫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之边备,势弱气消,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八月,庚戌,太尉、中书令、西平忠武王李晟薨。

初,窦参恶左司郎中李巽,为常州刺史。及参贬郴州,巽为湖南观察使。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遗参绢五十匹,巽奏参结籓镇。上大怒,杀参,陆贽以为参罪不至死,上乃止,既而复遣中使谓贽曰:“参结中外,其意难测,社稷事重,卿速文书分。”贽上言:“参朝廷大臣,诛之不可无名。昔刘晏之死,罪不明白,至今众议为之愤邑,叛臣得以为辞。参贪纵之罪,天下共知;至于潜怀异图,事迹暧昧。若不推鞫,遽加重辟,骇动不细。窦参于臣无分,陛下所知,岂营救其人,盖惜典刑不滥。”三月,更贬参驩州司,男女皆。上又命理其亲党,贽奏:“罪有首从,法有重轻,参既蒙宥,亲党亦应末减。况参得罪之初,私党并已连坐,人心久定,请更不问。”从之。上又籍其家赀,贽曰:“在法,反逆者尽没其财,赃污者止征所犯。皆须结正施刑,然后收籍。今罪法未详,陛下已存惠贷,若簿录其家,恐以财伤义。”时宦官左右恨参尤,谤毁不已。参未至驩州,竟赐死于路。窦申杖杀,货财、婢悉传送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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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侍郎裴延龄奏:“自判度支以来,检责诸州欠负钱八百馀万缗,收诸州贯钱三百万缗,呈样三十馀万缗,请别置欠负耗剩季库以掌之,染练则别置月库以掌。”诏从之。欠负皆贫人无可偿,徒存其数者,贯钱给用随尽,呈样、染练皆左藏正。延龄徙置别库,虚张名数以惑上。上信之,以为能富国而之,于实无所增也,虚费吏人簿书而已。京城西污地生芦苇数亩,延龄奏称长安、咸有陂泽数百顷,可牧厩。上使有司阅视,无之,亦不罪也。左补阙权德舆上奏,以为:“延龄取常赋支用未尽者充羡馀以为己功。县官先所市,再给其直,用充别贮。边军自今以来并不支粮。陛下必以延龄孤贞独立,时人丑正言,何不遣信臣覆视,究其本末,明行赏罚。今群情众喧于朝市,岂京城士庶皆为朋党邪!陛下亦宜稍回圣虑而察之。”上不从。

丁卯,纳故驸都尉郭暧女为广陵王淳妃。淳,太之长。妃母,即升平公主也。

◎ 贞元十年甲戌,公元七九四年

先是,吐蕃与回鹘争北,大战,死伤颇众,征兵万人于云南。异牟寻辞以国小,请发三千人,吐蕃少之。益至五千,乃许之。异牟寻遣五千人前行,自将数万人踵其后,昼夜兼行,袭击吐蕃,战于神川,大破之,取桥等十六城,虏其五王,降其众十馀万。戊戌,遣使来献捷。

海州团练使张升璘,升云之弟,李纳之婿也。以父大祥归于定州,尝于公座骂王武俊,武俊奏之。夏,四月,丁丑,诏削其官,遣中使杖而囚之。定州富庶,武俊常之,因是遣兵袭取义丰,掠安喜、无极万馀,徙之德、棣。升云闭城自守,屡遣使谢之,乃止。

“凡选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自顷边军去就,裁断多宸衷,选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以分其力,轻其任以弱其心,遂令于军情亦听命,乖于事宜亦听命。戎虏驰突,迅如风飙,驲书上闻,旬月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师,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捷。其败丧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千。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罪累,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可谓机失于遥制矣。臣愚谓宜罢诸将士防秋之制,令本但供衣粮,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弟以给之。又多开屯田,官为收籴,寇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与夫倏来忽往者,岂可同等而论哉!又宜择文武能臣为陇右、朔方、河东三元帅,分统缘边诸节度使,有非要者,随所便近而并之。然后减滥虚浮之费以丰财,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众,弘委任之以宣其用,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则戎狄威怀,疆场宁谧矣。”上虽不能尽从,心甚重之。

冬,十月,甲,韦皋遣其节度巡官崔佐时赍诏书诣云南,并自为皋书答之。

与天下公共者也。凡是谮诉之事,多非信实之言,利于中伤,惧于公辩。或云岁月已久,不可究寻;或云事有妨,须为隐忍;或云恶迹未,宜假它事为名;或云但弃其人,何必明言责辱。词皆近于情理,意实苑于矫诬,伤善售,莫斯为甚!若晋卿父实有大罪,则当公议典宪;若被诬枉,岂令受播迁。夫听讼辨谗,必求情辨迹,情见迹著,辞服理穷,然后加刑罚焉,是以下无冤人,上无谬听。”又曰:“监临受贿,盈尺有刑,至于士吏之微,尚当严禁,矧居风化之首,反可通行!贿一开,展转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目见可,何能自窒于心!已与私,何能中绝其意!是以涓不绝,溪壑成灾矣。”又曰:“若有所受,有所却,则遇却者疑乎见拒而不通矣;若俱辞不受,则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复何嫌阻之有乎!”

刘士宁既为宣武节度使,诸将多不服。士宁残忍,畋辄数日不返,军中苦之。都知兵使李万荣得众心,士宁疑之,夺其兵权,令摄汴州事。十二月,乙卯,士宁帅众二万畋于外野。万荣晨使府,召所留亲兵千馀人,诈之曰:“敕征大夫朝,以吾掌留务,汝辈人赐钱三十缗。”众皆拜。又谕外营兵,皆听命。乃分兵闭城门,使驰白士宁曰:“敕征大夫,宜速就路,少或迁延,当传首以献。”士宁知众不为用,以五百骑逃归京师,比至东都,所馀仆妾而已。至京师,敕归第行丧,禁其。淮西节度使吴少诚闻变,发兵屯郾城,遣使问故,且请战。万荣以言戏之,少诚惭而退。上闻万荣逐士宁,使问陆贽,贽上奏,以为今军州已定,宜且遣朝臣宣劳,徐察事情,冀免差失,其略曰:“今士宁见逐,虽是众情,万荣典军,且非朝旨。此安危弱之机也,愿陛下审之慎之。”上复使谓贽:“若更淹迟,恐于事非便。今议除一亲王充节度使,且令万荣知留后,其制即从内。”贽复上奏,其略曰:“臣虽服戎角力谅匪克堪,而经武伐谋或有所见。夫制置之安危由势,付授之济否由才。势如焉,惟在所置,置之夷地则平。才如负焉,唯在所授,授逾其力则踣。万荣今所陈奏,颇涉张皇,但徼求之情,殊无退让之礼,据兹鄙躁,殊异循良。又闻本是人,偏厚当州将士,与之相得,才止三千,诸营之兵已甚怀怨。据此颇僻,亦非将材,若得志骄盈,不悖则败,悖则犯上,败则偾军。”又曰:“苟邀则不顺,苟允则不诚,君臣之间,势必嫌阻。与其图之于滋蔓,不若绝之于萌芽。”又曰:“为国之,以义训人,将教事君,先令顺长。”又曰:“方镇之臣,事多专制,加之罪,谁则无辞!若使倾夺之徒便得代居其任,利之所在,人各有心,此源潜滋,祸必难救。非独长,亦关谋逆之端。”又曰:“昨逐士宁,起于仓卒,诸郡守将固非连谋,一城师人亦未协志。各计度于成败之势,回遑于逆顺之名,安肯捐躯与之同恶!”又曰:“陛下但选文武群臣一人命为节度,仍降优诏,劳本军。奖万荣以抚定之功,别加任,褒将士以辑睦之义,厚赐资装,揆其大情,理必宁息。万荣纵跋扈,势何能为!”又曰:“倘后事有愆素,臣请受败桡之罪。”上不从。壬戌,以通王谌为宣武节度大使,以万荣为留后。

瀛州刺史刘澭为兄济所,请西扞陇坻,遂将兵千五百人、男女万馀诣京师,号令严整,在无一人敢取人犬者。上嘉之,二月,丙午,以为秦州刺史、陇右经略军使,理普。军中不击柝,不设音乐。士卒病者,澭亲视之,死者哭之。

韦皋遣大将董面力等将兵西山,破吐蕃之众,堡栅五十馀。

剑南、西山诸羌女王汤立志、哥邻王董卧、白狗王罗陀忽、弱王董辟和、南王薛莫、悉董王汤悉赞、清远王苏唐磨、咄霸王董邈蓬及逋租王,先皆役属吐蕃,至是各帅众内附。韦皋之于维、保、霸州,给以耕粮。立志、陀忽、辟和朝,皆拜官,厚赐而遣之。

“理戎之要,在于练优劣之科以为衣等级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虽有薄厚之殊而无觖望之衅。今穷边之地,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馀,终年勤苦之剧,然衣粮所给,唯止当,例为妻所分,常有冻馁之。而关东戍卒,怯于应敌,懈于服劳,衣粮所颁,厚逾数等。又有素非禁旅,本是边军,将校诡为媚词,因请遥隶神策,不离旧所,唯改虚名,其于廪赐之饶,遂有三倍之益。夫事业未异而给养有殊,苛未忘怀,孰能无愠!可谓怨生于不均矣。

贾耽、陆贽、赵憬、卢迈为相,百官白事,更让不言。秋,七月,奏请依至德故事,宰相迭秉笔以政事,旬日一易;诏从之。其后日一易之。

上命李师古毁三汊城,师古奉诏。然常招聚亡命,有得罪于朝廷者,皆抚而用之。

丙午,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董晋罢为礼尚书。

云南王异牟寻遣使者三辈,一戎州,一黔州,一安南,各赍生金、丹砂诣韦皋。金以示,丹砂以示赤心,三分皋所与书为信,皆达成都。异牟寻上表请弃吐蕃归唐,并遗皋帛书,自称唐故云南王孙、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皋遣其使者诣长安,并上表贺。上赐异牟寻诏书,令皋遣使抚之。

五月,甲辰,以中书侍郎赵憬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在右仆,右丞卢迈守本官,并同平章事。迈,翰之族也。憬疑陆贽恃恩,专大政,排己置之门下,多称疾不豫事,由是与贽有隙。陆贽上奏论备边六失,以为“措置乖方,课责亏度,财匮于兵众,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均,机失于遥制。

乙丑,义成节度使李薨。丁卯,以华州刺史李复为义成节度使。复,齐

“关东戍卒,不习土风,苦边荒,心畏戎虏。国家资奉若骄,姑息如倩人。屈指计归,张颐待哺;或利王师之败,乘扰攘而东溃;或弃城镇,摇远近之心。岂惟无益,实亦有损。复有犯刑谪徙者,既是无良之类,且加怀土之情,思幸灾,又甚戍卒。可谓措置乖方矣。自顷权移于下,柄失于朝,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国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务相遵养,苟度岁时。赏一有功,翻虑无功者反仄;罚一有罪,复虑同恶者忧虞。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赏,姑息之,乃至于斯。故使忘效节者获诮于等夷,率众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此义士所以痛心,勇夫所。可谓课责亏度矣。虏每寇,将帅递相推倚,无敢谁何。虚张贼势上闻,则曰兵少不敌。朝廷莫之省察,唯务征发益师,无裨备御之功,重增供亿之弊。闾井日耗,征求日繁,以编倾家、破产之资,兼有司榷盐、税酒之利,总其所,岁以事边。可谓财匮于兵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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