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营里的事情揣得八九不离十。但是，这回他们没有判断对，北兵营里的队既没有开到前线去打仗，也没有换防。只不过他们换了师长，换了一些观念和训练的方式。

北兵营是平静的，平静得像一座冰山。而冰山下面是奔突的岩浆。当表层的喧嚣被收敛之后，便聚集在海洋的层。营房上空不再喧闹，而人的心里却掀起了经久不息的躁动。

对于88师的情况产生错觉的还不仅仅是彰原市的老百姓。

就在前不久，军事情报机关获得一份信息，《国际军事瞭望》杂志刊登了一篇动态文章，分析中国陆军状况，作者是F国的欧文斯教授，欧文斯认为，中国陆军在整个世界军事革命日新月异的背景下，开展了群众的科技练兵活动，此举纯属治标不治本。Y国陆军军事理论家和实战名将考夫特将军则在一份《军情报告》里声称“显然，海湾战争之后，中国陆军的地位继续下降，一批卓越的陆军军官因其有烈的战争准备意识和对于现代战争的，而被调陆军，充实到军事科研机构。有消息说，刚刚以优异成绩从YKT毕业的岑立昊、孔宪政、王学慎等人并没有受到重用，而是纷纷调到军事学院或学术单位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虽然有说法这是中国军方加军事教育和学术力量的象征，但一批有蓬朝气的带兵军官反而被用于纸上谈兵，一方面说明中国陆军学术力量薄弱，另一方面也证明在人才使用上仍然没有走误区。”

泰简给岑立昊打来电话，说：“岑老弟啊，你升了官，国际友人还为你鸣不平呢。可见人缘之好。”

岑立昊不得要领，泰简便把考夫特和欧文斯的文章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岑立昊听后哈哈大笑，说：“我的洋老师和洋同学都是获取信息的手，也真假难辨了，好啊。不过，这些先生们也太把我们看重了，就凭他们对我们的跟踪研究，我们也得拿真功夫来，否则就对不起他们的厚了。”

照师里的署，从这个末夏初起，队实行官兵分训，连以下分队由一名副职和排长带领，开到彰原市以西六十公里外的洗剑西大山科技训练基地，总颁发的大纲施训，也就是常规的攻防战术、兵作、步炮协同合练等科目。

连以上军官全调一半脱产，成立了新战法训队，内容是海湾战争战例分析，Y国、F国、G国陆军营连装备、战术原则、军官训练方式等，由军区陆军指挥学院的教授和外军研究机构的专家讲课。首先是看别人的，看潜在的敌人的，然后再看我们自己的，各级横向比较，找差距，找对方的劣势，找我们的办法。

这样的训练，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前所未有的。不看不知，一看吓一。过去是就班地搞训练，上面让怎么训就怎么训，也就自然而然地理解将来的仗就这么打。现在，呼啦一下把光打开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扑面而来，信息如海洋般汹涌。

军官们觉得不对劲了。委实，时代不同了，信息时代的战争已经同我们经验中的战争大相径。教员们介绍，两伊战争中，以列动14架战斗机，绕过约旦等国的雷达监视区，避开军E-3A预警机的探测，神不知鬼不觉飞临格达东南20公里的空域，一举摧毁了伊拉克用5年时间、耗资5亿元建立的反应堆，整个作战时间仅为2分钟。同年8月，军两架E-14战斗机为了躲避众多雷达的监视，在锡德拉湾从“尼米兹”号航空母舰上突然升空，用两枚“响尾蛇”导弹，击中了利比亚两架苏-22战斗机，时间仅为1分钟…

我，这仗还怎么打，见没见过，闻所未闻，没有阵地，没有后方，没有攻防御，什么声东击西，什么诱敌，什么围打援，统统没有派上用场，战争就结束了。我们的托化步兵呢，我们的炮阵地呢，我们一直引为自豪的主攻队呢？

用不着更多的动员，只要把视线投到世界军事革命的大格局里，你就会发现，战争领域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且，不是原始战争形态向冷兵战争形态长达万年的演变，也不是冷兵战争向兵战争长达几千年的渐变，而是骤变、裂变，是信息时代和计算机技术条件下现的本的变化，是革命的变化。

这就不能不引起度警惕了。88师是一支地面野战队，假如连自己将要参加的战争是个什么模样、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那参加战争从何谈起？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的确对我们的对手所知甚少，有些人至今还认为我们的对手就是国民党蒋匪帮那样的敌人，而且还是几十年前被我们打败了的蒋匪帮。

一场以认识敌人找敌肋以劣胜优的理论探讨活动，在彰原市以北十几公里的北兵营和洗剑西大山之间不动声地展开了。

六

六月七日的训练动员大会，黄阿平也参加了，会后回来居简，一个星期以后，背着挎包发了。

到了师，黄阿平首先跑到司令值班室，打听师长住在什么地方，因为他搞不清师长现在的住。值班的是侦察科的参谋栗奇河，黄阿平的大学同学和同年兵。在黄阿平的里，栗奇河是个臭匠，喜鼓捣些敲敲打打补补的事，自诩是发明家。栗奇河同黄阿平一样，在有些首长的里，都是“不听招呼”的角，因此都不太得领导喜。而在栗奇河的里，黄阿平是个假清，不识时务还没有人味，跟他相就得受他教育，而且开闭度都很，好像举世皆醉他独醒，只有他忧国忧民。因为彼此不以为然，所以虽然是同学同年，平时也不大来往。

栗奇河见黄阿平全副武装，衣帽簇新，有些惊讶，说：“咦，黄副主任，你背这么个破挎包，不会是给师长送礼的吧？要是，我劝你把这东西留在我这里，免得自找没趣。”

黄阿平说：“扯淡，我老黄是送礼的人吗？我是来向师长汇报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