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地享用88师17号文件规定的早餐标准,老农一般气腾腾地喝稀饭,只是偶尔同大家谈论些饮方面的见解,说:“你看,你们吃红薯吃得很香,我就不吃这东西。为什么,小时候吃得太多了,在家里吃,上中学还挑着担带到学校,一个月几角钱,请伙房的大师傅放在饭锅里蒸熟了吃,饭是它,菜也是它,今天是它,明天还是它。吃伤了。就这还算好的,有些同学连红薯也吃不饱,搭着吃糠。你说这日还叫日吗?”
岑立昊说:“那样的日一去不复返了。”
钟盛英说:“是啊,也不能再复返了。”
刘尹波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首长那时候吃的苦,实际上是一检验,孟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骨,饿其肤。”
钟盛英笑:“刘尹波你个儿,这个拍得还有文化呢。不过,也不能忘本,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岑立昊一怔,觉得这话像是在影他,因为他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要学会忘记和抛弃。“我们为什么落后,就是因为死抱着我们的文明古国的招牌不放,造纸、火药,指南针,印刷术,发明得比别人的早,还以为人家永远发明不了。结果是,人家把什么都用到我们前面去了。你现在要想用好纸,不是靠,就是学人家的技术。光调老祖宗的辉煌没用,那是阿Q,关键要看我们还能不能保持辉煌。一说文化,我们最有文化,动不动就是这个学说那个学说,说来说去,把正经事都耽搁了。所以,要学会抛弃,他什么学说,先的就学来用。”
这些话是他刚回88师不久之后就说来的,当时曾引发了刘尹波和他的激烈争论,刘尹波说他是数典忘祖,是否定一切,他当时不屑跟刘尹波争论。但现在听钟盛英的话,好像有批判他的意思。
早餐完毕,钟盛英在郭撷天和刘尹波的陪同下,前往休所看望老,岑立昊则留在师向岳江南汇报情况。
岳江南说:“岑师长,我觉你好像对开现场会情不,有什么想法吗?”
岑立昊虽然经常跟岳江南通电话,也知岳江南同钟盛英在一起搭班合得还算默契,但是他不知岳江南对开现场会的真实态度,也拿不准昨天同钟盛英在彰河边谈话的内容岳政委是否掌握,所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岳江南看了岑立昊踌躇,微微一笑说:“没有人向我谈起这个问题,我完全是凭觉的。因为,你在向我汇报任何工作的时候,都是成竹在信心十足,惟有在谈到现场会的时候糊其辞,态度很不明朗,似有难言之隐。不瞒你说,我这个集团军政委,对你的思想动态还是很有把握的唻。”
岑立昊说:“政委,我很矛盾。一方面,88师的科技练兵是有些成绩,不谦虚地说,把件摆来,在全军陆军队里都不落后,照通常的思路,可以亮亮宝了。但我觉得暂时还是不张扬的好。就那么几招,张扬去了,外界知了,敌人也知了。这又不是搞战略威慑,而是实实在在的经验,虚张声势没什么好。再说,现场会一开,层层宣传,层层总结,层层加码,不是经验也总结成经验了,不是事迹也宣传成事迹了。这就像蒸大米饭,刚刚上气,为了展示大米是优质的,揭开锅盖向人炫耀,结果不是生米成熟饭,恰好是快熟的饭又成了夹生。”
岳江南微笑着注视岑立昊,说:“这个比方形象。你这个同志,想得实在。我所掌握的情况是,哪一支队都希望在自己的队开现场会,求之不得啊,哪怕他没什么好看的,但只要开了现场会,就等于上面认可了,就有了名气,就有了情投资。这其实是很不负责任的。”
岑立昊怔怔地看着岳江南,说:“政委,那您的意思是…”
岳江南说:“我用一句话表明我的态度,练为战,不为看。”
岑立昊说:“谢谢政委,不过…”
岳江南摆摆手说:“不要说了,领导层有不同看法,很正常。钟参谋长是你的老首长,也是我的老搭档,别看他现在官大一级,我的态度他还是重视的。当然了,你放心,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的。老首长了,只要他把一抬,远见就来了。这个工作你就给我吧。”
岑立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给岳江南敬了个礼:“政委,有你这个态度,我就在师常委会上提来,现场会的任务我们88师就拱手相让了。”